潮湿的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沈砚之扶着虚弱的苏清璃,在码头的碎石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苏清璃的工装裤早己被碎玻璃和木刺划得不成样子,膝盖处渗出的鲜血混着水渍,在裤腿上晕开大片暗红。
“嘘。”沈砚之突然压低声音,食指竖在唇边。前方二十米处,三个戴着粗布头巾的工人正围着木箱交谈,腰间别着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沈砚之深吸一口气,示意苏清璃留在原地,自己则像一头猎豹般,借着集装箱的阴影悄悄靠近。
“谁?谁在那?”一个工人突然朝着他们这边喊了一声。
当第一个工人察觉到身后的异动时,沈砚之的手肘己经狠狠砸在他的后颈上。那人闷哼一声瘫倒在地,另外两人反应过来,抄起撬棍便扑了上来。沈砚之侧身躲过横扫的棍风,膝盖重重顶向一人腹部,同时握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扭,骨头错位的脆响混着惨叫在码头回荡。第三人挥着匕首刺来,他猛地拽过倒地工人挡在身前,刀刃擦着那人肩膀划过,溅起的血花染红了集装箱的铁皮。
“快走!”沈砚之冲着苏清璃大喊。就在这时,仓库方向突然传来铁门摔砸的巨响,数十个工人举着铁棍、砍刀涌了出来,人群中还夹杂着几个戴着皮质头盔、端着鲁格手枪的德国人。沈砚之拽着苏清璃转身狂奔,子弹擦着耳边飞过,在集装箱上留下一排排焦黑的弹孔。
两人拐进堆满渔网的巷道,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清璃突然扯住沈砚之的衣袖:“左边!”她的工装裤被铁丝勾住,撕开一道大口子,鲜血顺着小腿流下。沈砚之抱起她塞进管道,自己刚爬进去,就听见德国人用生硬的中文怒吼:“分开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砚之脸色骤变,迅速将苏清璃拉到锈迹斑斑的起重机钢架后隐蔽。起重机的齿轮在海风里发出吱呀的呻吟,他掏出怀中的配枪,看见七八个戴着皮质头盔的男人从黑色轿车里鱼贯而出。那些人胸口绣着的齿轮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腰间的鲁格手枪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清璃,听我指挥。" 沈砚之低声道,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沾着油墨的发顶,"等会儿我开枪吸引他们注意力,你就往仓库后面的排水道跑。"
"不!我和你一起!" 苏清璃倔强地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瓷瓶 —— 那是她在仓库偷偷调配的催泪剂。德语咒骂声越来越近,其中一人用皮鞋踢开脚边的木箱,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栖息在货堆上的乌鸦。
为首的德国人突然举起手电筒,光束首首扫向他们藏身之处。沈砚之果断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对方头盔飞过,在钢板上溅起火星。混乱中,苏清璃拧开瓷瓶奋力掷出,刺鼻的白雾瞬间弥漫开来。
“Los!(上!)” 德国人被呛得连连咳嗽,却依旧举枪射击。沈砚之拉着苏清璃在集装箱间穿梭,子弹打在锈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苏清璃的脚踝突然被铁丝缠住,整个人向前扑去,怀中的油纸包险些散落。
沈砚之转身挡在她身前,用身体为她挡住扫射的子弹。“抓紧我!” 他嘶吼着拽起苏清璃,却在这时听见集装箱上方传来金属摩擦声。两个德国人架着机枪占据制高点,枪口喷出的火舌照亮了他们狰狞的面孔。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警笛声。
"是温衡!" 苏清璃的声音里带着警惕。三辆警车停在众人面前。温衡戴着金丝眼镜,从警车里缓步走出,身后荷枪实弹的警员迅速形成包围圈。他扫了眼被困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是唱哪出?在我的地盘动私刑?”
刀疤脸德国人脸色骤变:“温探长,这是我们和叛徒的事!”
温衡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冷光:“在江城,就没有我管不了的事。”他抬手示意,警员们的枪口齐刷刷对准德国人,“这两个人我得带回警局,不想惹事的话,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赶快滚。”几名德国人咒骂着退回轿车,引擎轰鸣声中迅速消失在雾霭深处。
"沈探长,苏法医,别来无恙啊?" 温衡的声音带着惯常的笑意,皮鞋踏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扫过沈砚之染血的衬衫和苏清璃受伤的腿,"停职期间还这么爱凑热闹?这码头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镜片后的目光似笑非笑,"听说你最近在查德国化学公司?劝你别白费力气,有些案子,越查越容易惹祸上身。"
沈砚之握紧拳头,压抑着怒火:"温副探长这是在关心我?"
"关心谈不上,只是提醒。" 温衡弯腰捡起苏清璃掉落的染血手套,语气突然变得冰冷,"你现在的处境,可经不起任何 ' 意外 '。要是再私自调查,恐怕停职就不是暂时的了。有些真相,藏得比深海还深。沈探长,劝你别为了莫须有的事,赔上自己的前程。" 他将手套抛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听说局里正在重新评估你的去留,沈探长,好自为之吧。"
没等沈砚之细想,温衡己转身指挥警员撤离:"收队!继续排查可疑人员!" 警车呼啸而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弹壳和未散尽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