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内的灰绿色残雾尚未散尽,潮湿的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当陈炳坤还在对着沈砚之与温衡暴跳如雷时,门外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皮靴声,伴随着金属器械碰撞的轻响,仿佛一场暴雨前沉闷的雷鸣。
徐天远带着十余名荷枪实弹的南京特派员踏入警局,黑色长风衣下摆沾满泥泞,却丝毫不减他周身的威严。他扫了眼满地狼藉,目光在陈炳坤狼狈的身影上停留片刻,冷笑出声:“陈副局长这是唱的哪出?江城警署都快成战场了。”说着,他掏出烫金的南京特派员证件,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我收到匿名举报,说陈副局长涉嫌包庇走私、滥用职权,特来彻查。”
陈炳坤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指着徐天远的手不住颤抖:“荒谬!这肯定是沈砚之那小子……”话未说完,就被徐天远身后的特派员架住双臂。沈砚之站在一旁,目光与暗处的张宇悄然交汇——三天前,他在张宇的执勤记录本里夹了封密信,此刻终于发挥了作用。
就在场面陷入僵持时,警局大门再次被撞开。马塞尔身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剪裁得体的衣袖下露出半截金表链,皮鞋锃亮却沾着泥水。他怀中紧紧护着牛皮文件夹,另一只手握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花瓣上还凝着新鲜的水珠。“我的上帝!”他眉头紧皱,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文件与破碎的玻璃,“这里的景象简首比巴黎大暴动还要惨烈。”
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苏清璃身上,唇角立刻扬起优雅的弧度,踏着满地碎片走来。薄荷混着雪松的香水味随着步伐弥漫开来,他将玫瑰递到苏清璃面前,声音低沉而温柔:“我的清理公主,当实验室的助手告诉我警局升起浓烟,我推掉了所有事务狂奔而来。你看,你的白大褂沾到了污渍。”他伸手想要拂去苏清璃肩头的灰渍,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苏清璃接过化验单,快速浏览上面的数据,眉头越皱越紧:“普通颜料?可那些液体散发的气味,还有引起的症状,都与荧光藻毒素极为相似。”
马塞尔单手插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亲爱的,有时候眼睛看到的、鼻子闻到的,都可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就像我第一眼见到你,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法医,却没想到你藏着比塞纳河还深的智慧。”他的蓝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或许,有人故意用相似的气味制造恐慌,好掩盖真正的目的。”
“所以你觉得这是声东击西?”苏清璃抬起头,目光冷静,“但码头的青铜箱,还有警署里的毒气,不可能都是无意义的幌子。”
“谁知道呢?”马塞尔耸耸肩,凑近低声道,“不过如果你需要帮手,我实验室里有从巴黎带来的精密仪器,还有……”
“够了!”沈砚之突然大步上前,猛地夺过玫瑰。花瓣簌簌飘落,在他与马塞尔之间铺出一道艳红的残痕,“马先生,警局重地不是谈情说爱的场所。有话,等录完口供再说!”
马塞尔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沈探长何必这么大火气?或许这张化验单,能帮你看清某些真相。比如,究竟是谁在混淆视听?”他的目光扫过被押解的陈炳坤,又落在温衡手中的半截齿轮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徐天远伸手接过化验单,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放声大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看来江城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他收起笑容,对着手下一挥手,“把陈炳坤带走!其他人,都给我写清楚事情经过!”
警局内,众人各怀心思。而在栖梧阁二楼,卡其色风衣女子透过望远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对着发报机轻轻敲击:“棋局,开始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