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深秋裹着咸涩的江风,雾气在仁安医院的玻璃上凝成水珠,顺着窗棂蜿蜒而下。苏清璃紧了紧白大褂,怀里抱着的荧光藻检测报告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她推开特护病房的门,消毒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荧光藻腥气扑面而来。病床上的江龙帮弟兄们陷入诡异的浅眠,手腕处的光斑随着呼吸明灭,与心电监护仪的波纹诡异同步。
“好久不见,Lily。” 带着法式腔调的中文从身后传来,卷舌音在尾字上打了个漂亮的旋。金发碧眼的青年医生摘下听诊器,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巴黎医学院的徽章,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没想到会在江城重逢。”
苏清璃的手指在病床栏杆上轻叩,目光扫过对方袖口精致的鸢尾花袖扣,记忆突然被拉回七年前的巴黎。那时的马塞尔总爱叼着画笔,在她解剖课笔记旁画歪扭的塞纳河游船,而此刻他眼中的光芒,与当年讨论病毒样本时如出一辙。“马塞尔,这些患者血液里的荧光物质,是我发现的。” 她递过化验单,指尖划过 “放射性物质残留” 的标注,“是荧光藻毒素引发的神经性中毒,但毒素会随着潮汐涨落产生变异。”
马塞尔的蓝眼睛突然亮起来,顺手拉过椅子,几乎贴到她身边:“和当年在实验室一样敏锐!还记得我们偷偷用学校显微镜观察萤火虫发光细胞吗?” 他从口袋掏出个精致的标本盒,里面封存着造型独特的青铜饰品,“我在研究中世纪医学文物时发现的,觉得和你的研究方向有点关联。” 他身上的雪松香混着淡淡的药水味漫过来,不经意间,他的手指轻轻擦过苏清璃的手背。
走廊突然传来皮靴踏地的声响。沈砚之站在门口,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攥着的卷宗边角己经发皱。他盯着马塞尔几乎要贴到苏清璃的身子,眼神瞬间沉了下去,下颌绷得紧紧的。“苏法医,张局长找你。” 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尾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
马塞尔挑眉起身,优雅地用带着香气的手帕擦过苏清璃手背:“期待下次的学术交流,我的老同学。” 他转身离开时,故意朝苏清璃眨了下眼。
病房门重重关上的瞬间,沈砚之踢开脚边的垃圾桶,金属撞击声在走廊回荡。他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未愈的擦伤 —— 那是昨夜追踪张广胜时留下的,此刻却觉得伤口愈发灼痛。“和老相好聊得挺开心?” 他的语气酸得能拧出柠檬汁,明明是在问苏清璃,眼睛却死死盯着马塞尔离去的方向。
苏清璃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怎么,沈探长这是在吃醋?马塞尔只是我在巴黎求学时的同学。”
“谁吃醋了?” 沈砚之冷哼一声,别过脸时,耳尖却不受控地泛红。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笔,那是马塞尔刚才递给苏清璃看青铜饰品时碰过的。他一边装作不在意地擦拭笔身,一边嘟囔:“我只是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趁苏清璃转身整理报告的间隙,他迅速把钢笔塞进自己口袋,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些令他烦躁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