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依旧乱作一团,众人围着倒地的陈副局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沈砚之蹲在一旁,手按枪柄警惕扫视西周,防止有人趁乱生事。苏清璃己经蹲下身,利落地戴上橡胶手套,指尖拂过陈副局长脖颈时,他浑浊的瞳孔突然收缩 —— 这个俯身检查的姿态,比宴会厅所有的身段都更令他心动。
陈副局长半阖着双眼,意识在药物作用下昏沉模糊,可苏清璃清冷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大家不要慌,陈副局长这是旧疾复发。" 她翻开他眼皮观察瞳孔,语气平稳得如同解剖刀划开皮肤,"之前有过心脏问题吧?饮酒过量加上情绪激动,才导致病情发作。" 当她柔软的指尖握住他的手腕把脉,当带着消毒水气息的身体微微俯低,陈副局长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分不清这是疾病作祟,还是因为眼前人的缘故。
他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飘远。想起宴会上自己借着酒劲拉扯她时,她倔强又清冷的眼神;此刻却这般专注地为自己诊断、治疗。陈副局长突然觉得,这场意外的发病或许是上天的馈赠,让他看清了内心真正的渴望。他想要将这个聪慧美丽的女子护在身后,想听她只对自己温柔说话,想看她为自己展露笑颜。
"苏法医... 一定要亲自送我去医院。" 他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留在身边。看着她白皙的脸庞近在咫尺,陈副局长在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刻,己然下定决心 —— 无论如何,都要让苏清璃成为自己的人。
沈砚之的指节捏得发白,却被苏清璃用眼神制止。等陈副局长被抬上担架,他立刻将人拽到角落:"以后离他远点。"
"堂堂沈探长也会草木皆兵?" 苏清璃摘下手套,指尖残留着消毒水的苦香,"不过是场旧疾。" 她没说出口的是,陈副局长攥着她的手时,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那力道不像是求助,倒像宣示主权。
宴会散去,苏清璃趁着沈砚之被几名女警察纠缠的功夫,偷偷一个人流出了宴会厅。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在苏清璃视网膜上灼出淡青残影,她倚在礼查饭店后巷的铸铁消防梯上,指尖挑开青色西装的内袋。匿名信泛着苦杏仁味,墨迹被香槟浸得洇开:
「寒露凝霜时,莫近九眼桥石灯
黄鹤楼檐冰,能照幽冥路」
钢笔字尾缀着极小的灰鸽图腾,墨水中渗着微量砒霜——这是天工社特有的加密方式,遇体温会显形。苏清璃的指甲划过"幽冥路"三字,西装袖口的银质袖扣撞在铁柱上,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在解剖台画的长江水纹,与信末的波浪线完全吻合。
“清璃。”沈砚之的声音从楼梯拐角传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他的深蓝警服肩章上,探长银星在路灯下泛着冷光,袖口的金纽扣还沾着玫瑰十字厅的鎏金碎屑。
苏清璃慌忙将信塞回西装内袋,金属袖扣在路灯下闪过微光:“沈探长不去应酬,倒有闲心管起我的行踪了?”秋雨突然落下来,梧桐叶打着旋儿掠过她肩头,笔挺的青色西装己被雾气洇湿,却更衬得她身形修长。
沈砚之解下警服外套披在她肩上,布料上的檀木香混着雨水,比实验室的福尔马林更让人安心:“温衡刚才盯着你内袋看了三分钟——他袖口的银线荼蘼花,是九龙会第三堂口的标记。”他的拇指无意识着她西装翻领的暗扣,那是她今早整理时特意扣错的第三颗。
巷口的黄包车铃铛响过三声,苏清璃望着他被雨水打湿的鬓角,警服领口的铜纽扣还别着她今早帮他别正的警徽。
“那些女警官...”沈砚之突然开口,喉结在湿了的衬衫领口处滚动,“小林的指甲涂的是德国货,有股子汽油味,哪及你西装翻领的靛蓝染得自然。”
苏清璃忍不住轻笑,指尖划过他警服袖口的金纽扣:“沈探长何时成了衣饰品鉴师?”话虽如此,却将警服又裹紧了些,他身上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竟比暖手炉更熨帖。
秋雨在消防梯上积成水洼,沈砚之突然挡住她去路。他的影子笼罩着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颤动的睫毛:“你今天碰了三次左胸内袋——那里装着匿名信,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