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黎明扫描
凌晨五点十七分，敦煌研究院的量子监控系统捕捉到第427窟的温度异常。
警报声像一把冰锥刺进林墨的太阳穴。他猛地从行军床上坐起，鼻腔里还残留着昨晚分析的星墨粉尘的金属味。修复室的全息投影自动激活，沙盘上代表莫高窟的微缩模型正在闪烁红光——那团不祥的光斑精确覆盖在第427窟的千手观音壁画位置。
"叶晚！"
林墨急迫的声音在空荡的修复室里撞出回音。
然而没有应答，只有通风系统发出哮喘病人般的抽气声。
林墨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工装外套，急切地去摸口袋里星墨检测仪的金属外壳——滚烫滚烫的，像块烧红的烙铁。
全息沙盘突然扭曲变形，投影出的洞窟通道像肠子般蠕动起来。监控画面切换成热成像模式：壁画表面浮现出数十个高温点，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最亮的一个光斑正好对应观音的第三只右手，那只本应结"无畏印"的手掌，此刻它正在以诡异的方式改变着手势。
林墨撞开数据分析室的门时，叶晚正用左手小拇指优雅地推着眼镜——这是她思考时的标志性动作。右手印着中式山水画的陶瓷杯里，黑咖啡表面浮着的奶沫拉花己经塌成甘肃地图的形状。
"你又在监控室通宵了！"
林墨把检测仪拍在桌上，震翻了笔筒里插着的紫外线手电。
叶晚没抬头，沾着咖啡渍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飞舞。她今天扎着高马尾，发绳是那种会随体温变色的记忆合金，此刻正从夜间的深蓝褪成黎明时分的灰白。
"不是通宵。"
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过度使用的电子喉的沙哑，
"是提前上班。"
全息屏突然弹出警告窗口：
第427窟壁画位移量：3.2毫米
颜料成分变化：朱砂→辰砂+未知量子态物质
建议操作：立即物理隔离
叶晚的眼镜片上反射着流动的数据瀑布。林墨注意到她今天戴着那副特制的AR眼镜——镜腿镶嵌着微型光谱仪，能实时分析视野内任何物质的分子结构。
"快看这里！"
她突然抓起林墨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检测仪的金属外壳碰到她指尖的瞬间，全息屏上的数据流突然重组，变成一段三维动画：
壁画地仗层中的麦草纤维像被无形的手拨动，以0.5赫兹的频率规律起伏。更诡异的是，这些公元8世纪的建筑材料表面，正渗出21世纪才成功合成的纳米修复液。
"这是……量子隧穿效应？"林墨皱着眉头，露出满脸疑惑。
叶晚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这是她表达"你好天真啊"的方式。她调出另一组数据，这次是壁画颜料的拉曼光谱分析。
"传统朱砂的特征峰值在252cm?1和343cm?1。"
她的指甲划过两道红色波峰，"但这里——"
叶晚洁白纤细的指尖停在412cm?1的位置，那里突兀地隆起一勾蓝色曲线。
"这是星墨的特征振动频率。！林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叶晚突然摘下眼镜。没有镜片阻隔，她的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这是长期暴露在量子辐射下的副作用。
"最精彩的部分来了。"她说着随手按下全息键盘上的一个黑色按键。
监控画面突然切换成微距模式。
在放大到细胞级别的镜头下，壁画表面的纳米修复机器人正进行着超越编程的行为：它们用0.3毫米宽的修复轨迹，在千手观音的第三只右手上重绘指纹。
每道指纹都是完美的斐波那契螺旋。
"这不是修复。"
叶晚的呼吸喷在咖啡杯沿，激起一圈涟漪，"是升级。"
林墨的检测仪突然发出尖锐鸣叫。读数面板上，代表星墨活性的曲线像癫痫发作般剧烈震荡。与此同时，全息沙盘上的莫高窟模型开始自主扩展——原本不存在的第500窟凭空出现，窟顶绘着类似先知者量子核心的几何图案。
"物理法则不存在了吗？"
林墨伸手触碰虚拟洞窟，指尖传来真实的灼烧感。
叶晚突然站起身，打翻的咖啡在数据台上漫延。深褐色液体流过键盘缝隙时，那些按键竟自发拼出一行梵文：
「算法囚众生，水墨破晶笼」
窗外，第一缕阳光正在刺破戈壁的黑暗。量子防护罩的蓝光在晨晖中显得格外脆弱，像层将融的冰。
"带上你的星墨碎片，把这个也拿上，"
叶晚边说边甩给林墨一个防辐射背包，里面装着改良过的激光测距仪。
"第427窟的氧气含量正在以每分钟0.7%的速度下降。"
"什么意思？"林墨还在一脸懵逼，叶晚己经走到门口，头上的发绳彻底变白色，反射着惨白的光芒。她回头时，左眼虹膜里闪过微型投影仪的光点——那是她昨晚通宵制作的应急预案。
"意思就是那幅壁画......"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在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