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拍这儿。”郑辰突然抓起一把枸杞，在掌心用力搓了搓，指缝间顿时落下细密的硫磺粉。“瞧见没？好的枸杞颜色暗红，并不艳丽，捏起来也不会黏手。可这硫熏过的看着倒是鲜亮，吃多了却会烧心。”他转头对着围观的老百姓大声喊道：“大家伙儿可都记牢喽，买药材可别只图个好看，就跟找对象一样，得看里头的真货色！”
这话一出，逗得众人哈哈大笑。有个大妈赶忙举着刚买的当归挤过来，说道：“大夫，你给瞅瞅我这当归，咋一股子煤气味呢？”郑辰接过当归，轻轻折断，只见断面白得异常，说道：“这是硫熏过度了。正经的当归，断面应该是黄棕色，还带有油点，你这晒干了都能当粉笔使了。”
就这样，郑辰和苏璃在市场里整整逛了三个时辰。郑辰的帆布包里装满了打假证据：染色的西红花、增重的海金沙、掺了淀粉的川贝母……苏璃的手机内存也快满了，录的视频里，郑辰蹲在地上仔细扒拉药材的样子，活脱脱像极了鉴宝节目里的专家，只不过人家拿的是放大镜，而他靠的是一双磨出老茧的手和比狗还灵敏的鼻子。
临近散集，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又出现了。这次，他手里多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郑辰刚要上前，对方突然把袋子往他脚边一扔，转身便钻进了旁边的巷子里。苏璃赶忙捡起袋子，里面是一张字条和半片晒干的植物根茎。
字条上用红笔写着：“明日辰时，西郊废弃仓库，有人等你。”再看那根茎，断面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郑辰瞳孔猛地一缩——这竟是《医道秘录》里记载的“毒人参”，是用乌头碱浸泡过的商陆，一旦吃下去，能让人心脏骤停。
“郑辰，你看！”苏璃突然指着手机屏幕，他们今天的打假视频己经冲上了同城热搜，标题赫然写着《中医大夫逛药材市场当场打假！火眼金睛辨真伪，网友：比检测仪还准》，评论区里点赞最高的一条写道：“这才是真正的药材界鉴宝大师！”
可郑辰盯着字条上的“太”字印记，不禁想起医闹时闹事者的刺青，还有王建国办公室里那张神秘的老照片。夜风轻轻吹起，卷起市场里的碎药渣。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那位穿唐装的老爷子，正盯着他手里的毒人参，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
“小伙子，”老爷子凑近郑辰，压低声音说道，“你得罪的可不是普通药商。三十年前，我师父就是因为揭穿了‘太’字帮的假药链，最后……”话还没说完，巷口突然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两道雪亮的车灯扫过药材市场。老爷子猛地转身，瞬间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苏璃紧张地拽了拽郑辰的袖子，说道：“咱们报警吧？”郑辰缓缓摇摇头，将毒人参小心翼翼地塞进布袋，指尖触碰到秘录里新出现的批注：“西郊仓库，太医院叛徒余党聚集处，慎入。”他抬头望向天边如血的火烧云，想起白天鉴别出的那些假药，突然明白，这场药材市场的打假，不过是揭开了冰山的一角，而真正危险的漩涡，正张着大口等着他往里跳。
手机再次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郑大夫鉴宝本事不错，可惜——”附件是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明远堂医馆的后巷里，有几个黑衣人正鬼鬼祟祟地往墙角的药柜里撒黑色粉末。郑辰紧紧攥着手机，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耳边响起白天教苏璃辨别药材时说的话：“药材真伪，关乎人命；人心真伪，更甚于药啊。”
暮色中的药材市场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零星的药香还在空气中悠悠漂浮。郑辰轻轻踢了踢脚边的麻袋，里面滚落出一颗被踩碎的假人参，断面白得格外刺眼，像极了某些人藏在暗处的阴暗心思。而他心里清楚，明天的西郊仓库之行，必定是一场恶战——就如同他手中的银针，越是面对危险，越要扎得精准，扎得有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