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高悬,如同一颗被鲜血浸泡的巨大眼球,冷冷地注视着这片大地,将夜空浸染得一片诡异的殷红。浓稠如墨的黑暗里,古老而神秘的气息在肆意蔓延。林深,孤独地跪在那冰冷的青铜鼎前,他的身影在血月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单薄与无助。后颈处,那枚与江离相同的锁魂印,正散发着幽微的暗光,好似一条蛰伏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腐臭的祭香如汹涌的潮水,源源不断地灌入林深的鼻腔,令他几欲作呕。他费力地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主祭,那个身形高大而神秘的身影,手中的玉圭在血月的照耀下,泛起森冷的寒光。仔细看去,圭身之上浮雕的江氏族徽,竟与江离锁骨下的胎记,分毫不差,像是冥冥之中被某种神秘力量所操控。
恍惚间,时光好似逆流。三百年前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林深脑海中浮现。那时的自己,身着象征祭品的麻衣,脆弱而惶恐。腕骨被冰冷坚硬的陨铁链反复摩擦,早己血肉模糊,殷红的血顺着铁链不断滴落。而在那高高耸立的祭台上,江离,宛如一朵盛开在血雨之中的凄美之花,身着血嫁衣,神色决绝,正将锋利的匕首缓缓刺入自己的心口,取出血液,那画面犹如一场残酷而诡异的噩梦。
“时辰到!” 主祭那声嘶吼,好似一道炸雷,猛地震落了枝头的槐树叶。一片片槐树叶在月光下飘零,它们的叶脉在朦胧的月色下,竟奇妙地组成了逆 “卍” 符,仿佛预示着一场可怕的灾难即将降临。林深想要呐喊,想要呼救,可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声带早己被无情割断,喉咙里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咽。他试图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双腿却如陷入了浓稠的血肉泥潭,每挣扎一下,便陷得更深。
就在主祭手中的玉圭缓缓贴上他额头的瞬间,一股强大而邪恶的力量如汹涌的毒蛇,猛地钻入他的颅骨。他的意识瞬间被黑暗吞噬,一段段陌生而又恐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见七岁的自己,被几个强壮的男人粗暴地按在慈安医院那冰冷的手术台上,无助地挣扎着。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人,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诡异的狂热。他手持玉圭,蘸着鲜血,在林深稚嫩的脊柱上刻下永生教那神秘而邪恶的符咒,每一笔刻下,都像是在林深的灵魂深处划下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随着主祭口中念念有词,咒文一句句响起,恐怖的事情接连发生。现实世界中,那一排排冷藏柜里,一具具尸体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缓缓融化。黑色的浆汁从融化的尸体中渗出,如一条条黑色的毒蛇,迅速渗入地底,沿着神秘的通道,径首通往慈安医院。与此同时,当主祭手中的圭尖刺破林深眉心的那一刻,远在现世解剖室的江离,后背刺青毫无征兆地渗出血来,那殷红的血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染红了整面墙壁,仿佛一场血色的暴雨倾盆而下。
三百年前那残酷的祭祀场景,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冲击、覆盖着林深的现实认知。他的右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邪恶力量操控,不受控制地缓缓抬起,掐向昏迷不醒的江离。林深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内心充满了绝望与痛苦,却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你以为自己是追凶者?” 主祭那冰冷而嘲讽的声音骤然响起,随后他缓缓掀开鬼王面具。一张烧伤溃烂的半张脸出现在林深眼前,竟是那个黑市商人!“你不过是养了三十年的活祭容器!”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林深的心上,让他的世界瞬间崩塌。
主祭猛地挥动玉圭,重重地击在鼎耳之上。一声沉闷而震耳欲聋的声响传来,声波如同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震碎了林深的视网膜。在一片血色残像中,林深恍惚间看见两个时空竟然重叠在了一起。光绪年间的自己与江离,被无情地推入那巨大的青铜鼎中。而现世的他们,仿佛被命运的丝线牵引,正重复着同样的悲惨轨迹。鼎中,黑浆如沸腾的开水,不断翻滚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突然,七具现代尸体从黑浆中缓缓浮出,每具尸体的颅骨都嵌着一块冰冷的陨铁芯片,而那芯片上错综复杂的线路,竟与林深体内的神经血管完美对接,仿佛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破局!” 幻境中的江离,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她突然如猎豹般跃起,夺过主祭手中的玉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了主祭的右眼。而现实中的她,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同步暴起。手中那染血的解剖刀,毫不犹豫地扎入冷藏柜女尸的心口。刹那间,双时空的青铜鼎同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炸裂声,强大的冲击波如汹涌的海浪,将林深狠狠地掀翻在地。
在一片混乱与迷茫中,林深逐渐发现了一些惊人的秘密。江氏族徽,这个一首以来被视为家族象征的图案,实则是永生教符阵的关键开关。圭身之上那些看似普通的裂纹,竟精准地对应着林深脊柱上的芯片接口,仿佛是命运精心设计的谜题。而那祭祀时的鼓点,与医院心电监护仪发出的声音,竟奇妙地形成了 40Hz 的共鸣,正是这共鸣,导致了两个时空的短暂重叠,让过去与现在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更为可怕的是,江离每一代转世,都陷入了一个残酷的血祭闭环之中,她必须亲手杀死命定之人,才能暂缓教主复活的脚步,而这个命定之人,似乎就是林深。
当林深从血泊中艰难地爬起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毛骨悚然。解剖镜中映出的,是自己骇人的变化 —— 他的左眼,不知何时变成了浑浊的琉璃色,与幻境中主祭那只受伤的眼睛一模一样。而江离手中的判官笔,此刻也在剧烈地颤抖着,笔尖蘸着的朱砂,写出的不再是神秘的符咒,而是满屏触目惊心的 “死” 字,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宣判。
冷藏柜里的女尸彻底融化,黑色的浆汁在地上蜿蜒爬行,竟逐渐勾勒出慈安医院的地下通道图。通道尽头,一个新月形标记旁,几行小楷批注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了林深的双目:“甲子年七杀归位处,方为汝等葬身地。” 这句话,如同一道死亡诅咒,笼罩在林深和江离的头顶。
血月,在这一刻被浓稠的黑雾彻底吞噬,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与此同时,整座城市的下水道里,突然同时响起了锁链拖地的声音,那声音沉闷而有节奏,仿佛是死神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林深下意识地摸向突突跳动的后颈,指尖触到了新生出的逆 “卍” 符,那触感,那形状,与三百年前祭品烙印分毫不差,命运的轮回,似乎又一次将他紧紧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