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时装周的后台化妆间里,咖啡机的蒸汽在镜面上蒙上一层薄雾,苏晚盯着自己耳垂上的翡翠耳坠出神。
那是用1919年沉船翡翠的边角料打磨而成,内侧刻着极小的摩尔斯码“CX2005”——顾承骁在2005年暴雨夜为她挡下子弹的坐标。
化妆师的刷子扫过她锁骨下方的疤痕,与顾承骁心口的弹痕在聚光灯下形成微妙的呼应,像两瓣未合拢的烬火玫瑰。
“顾太太,维斯康蒂先生请您去试戴合作款珠宝。”
助理小唐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手指无意识地着围裙上的双蛇刺绣。
那是本次联名系列的标志,却让苏晚想起三个月前伦敦港截获的走私翡翠,每块原石上都刻着相同的图腾。
她指尖划过礼服袖口的微型录音笔,确认红灯闪烁后起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三连音节奏,与她此刻的心跳完美同频。
隔壁化妆间的雕花木门虚掩着,马可的声音混着雪茄的辛辣飘出来:“顾氏的翡翠不过是沾了沉船的噱头。”
打火机咔嗒作响,火苗窜起的瞬间,他的英语带着轻蔑的卷舌音,“1947年没炸沉烬火号是黑锚组织的失误,这次要让东方童话彻底终结在威尼斯。”
布料摩擦声后,是珠宝盒打开的轻响,“把赝品戴在她脖子上,真正的‘烬火之心’该躺在我们的私人博物馆,和当年从顾明薇身上摘下的胸针作伴。”
苏晚的指甲掐进掌心。
顾明薇是顾承骁的母亲,烬火号的船长,1947年沉船案的唯一幸存者,却在三年后死于黑锚组织的暗杀。
她至今记得顾承骁在地窖第一次翻开母亲日记时的模样,牛皮纸页间飘落的,正是半枚双蛇图腾的袖扣。
更衣室的门突然推开,顾承骁带着亚平宁半岛的阳光闯进来,西装内袋露出半截烫金文件,边缘的意大利语标题写着“维斯康蒂家族离岸账户审计报告”。
他的拇指碾过她腕间的翡翠手链,链扣是微型船锚造型,与她耳坠内侧的摩尔斯码构成完整的坐标系统:“紧张吗?当年在纽约证交所,你可是把做空机构的代表堵在洗手间半小时。”
“我在想,”苏晚压低声音,指尖划过他西装翻领的微型摄像头,“马可袖口的双蛇,和爸爸当年在火场捡到的弹壳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她提起裙摆,露出小腿内侧的旧疤——1999年码头枪战,黑锚组织成员的枪口曾抵着这里,“他们当年没杀死妈妈,现在想借合作之名偷走烬火之心。”
顾承骁唇角微扬,只有她能看懂的冷笑:“配合他试戴赝品,等他扣上搭扣的瞬间——”
他凑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后颈的朱砂痣,“欧盟反洗钱局的邮件会准时轰炸所有记者的手机,附带上西西里造船厂为黑锚改装潜艇的卫星照片。”
发布会现场的水晶灯骤然熄灭,T台中央的旋转展台升起,玻璃柜里的“烬火之心”复制品在追光下泛着幽蓝荧光。
马可戴着白手套举起话筒,袖口的双蛇刺绣随动作扭曲,像两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女士们先生们,这件融合东方神秘与意式优雅的珠宝——”
苏晚的高跟鞋敲碎了他的话尾。
她踏上T台,翡翠耳坠在聚光灯下划出银弧,指尖划过玻璃柜时,指甲在赝品底部轻轻一叩。
真正的烬火之心会发出清越的蜂鸣,而眼前的赝品只回荡着空洞的回响。“维斯康蒂先生知道吗?”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翡翠,“1947年6月15日,贵家族的货轮‘美杜莎号’在西西里海域袭击烬火号,我母亲在底舱用身体挡住了十二发子弹,保护的正是这块翡翠的原石。”
马可的瞳孔骤缩,喉结滚动时,顾承骁己抽出牛皮纸袋,审计报告的首页投影在巨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间,“黑锚组织资金流动”的红色批注格外刺眼。
“我们同时向国际刑警组织提交了贵家族近五年的走私证据,”顾承骁向前半步,西装下的枪口抵住马可后腰,触感与二十年前在码头顶住走私者的一模一样,“包括三个月前在伦敦港截获的、刻着双蛇图腾的翡翠。
它们本该出现在顾氏的博物馆,而不是黑市。”
后台传来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商业周刊的记者举着话筒冲锋在前,镜头对准马可瞬间煞白的脸。
苏晚从玻璃柜取出赝品,翡翠的凉意透过定制手套传来,却不及顾承骁此刻递来的眼神温热。
那是他们在迪拜遭遇伏击时,他为她挡住火箭弹后的眼神,带着劫后余生的笃定。
“合作可以继续,”她转身面对镜头,胸针在聚光灯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每一道光芒都精准扫过观众席上维斯康蒂家族的元老。
“但贵家族需要在《米兰财经报》头版刊登道歉声明,为1947年的沉船惨案,也为今晚试图用赝品蒙混过关的闹剧。”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赝品的玫瑰雕花,“另外,顾氏将收购维斯康蒂在西西里的造船厂,改建成烬火号沉船文物保护基地——费用从贵家族的‘合作违约金’里扣除。”
发布会结束后的更衣间,苏晚摘下耳坠,微型录音笔里清晰收录了马可与黑锚组织新首领的对话。
顾承骁倚在门边,看着她卸下发髻,墨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发间还别着他今早亲自为她别上的翡翠发卡——那是用母亲遗留的胸针碎片改制的。
“当年在米兰大教堂,你说想要一场没有枪火的发布会。”他递过温热的雪松茶,杯沿刻着他们的结婚日期,“现在后悔吗?”
苏晚轻笑,指尖划过他西装上的玫瑰刺绣,那是她熬夜三天亲手绣的,每片花瓣里都藏着微型定位芯片:“真正的玫瑰从不需要温室,”她举起录音笔,“就像烬火号的船员在深海里用船锚当武器,我们的外交也需要带刺的优雅。”
窗外,亚平宁山脉的夜雾漫进城市,苏晚望着镜中自己与顾承骁重叠的倒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火场。
那时他十二岁,却用校服裹住她流血的腿,背着她穿越浓烟:“你知道吗?
当年在孤儿院,我总以为自己是被诅咒的,首到你带着枪火和玫瑰闯进我的人生。”
顾承骁低头吻她指尖,那里还留着刚才划赝品时的细痕:“不是诅咒,是命运。”
他的声音轻得像咖啡机的蒸汽,“就像翡翠需要经过千万年的高压才能形成,我们的爱也需要枪火的淬炼——这样才能在国际版图上,开出永不凋零的烬火玫瑰。”
更衣间的灯突然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顾承骁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丝绒盒,里面是枚新设计的翡翠戒指,戒面是双生玫瑰缠绕船锚的造型,内侧刻着“CX+SW 2005-2025”。
“本来想等威尼斯的庆典再给你,”他的耳尖微微发红,“但现在更适合——毕竟,我们刚刚在时尚之都打了场漂亮的硬仗。”
苏晚戴上戒指,翡翠的凉意与他掌心的温度交织。
远处,时装周的庆功宴传来隐约的乐声,却不及顾承骁此刻哼起的《一步之遥》片段动人——那是他们在伦敦养伤时,他每天在她病床前吹奏的旋律。
翡翠版图上的博弈永远不会停止,但苏晚知道,只要顾承骁的枪口始终为她而举,她的录音笔永远为他而开,烬火玫瑰就会在商业与枪火的交界绽放得更加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