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小学的灯光重新亮起时，劳兵己经翻过后墙。五颗金属麦粒贴身藏着，硌得胸口发疼。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吠声，手电光柱在村道上交叉扫射——穿防护服的人正在挨家搜查。
老槐树下的水井冒着热气，井口铁轱辘不知被谁卸走了。劳兵拽着麻绳滑下去，井水居然退到了膝盖深，露出侧壁上黑黢黢的排水口。弯腰钻进去，腐臭味里混着股新鲜的铁锈味——有人刚从这里经过！
排水管尽头的防空洞比白天更阴冷。劳兵摸黑前进，军工铲尖在水泥地上刮出细碎的火星。拐过第三道弯时，前方突然传来"咚"的闷响，像是有人在用铁锤砸墙。
"...还剩最后三处锚点..."张老三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像是在用对讲机。
劳兵贴着墙根摸过去。防空洞最里间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蓝莹莹的光。透过缝隙，他看见张老三和两个穿防护服的人正用冲击钻凿墙，墙上己经露出半截金属柜——正是电子灵堂录像里出现过的"记忆存储核心"！
"小心点！"张老三擦着汗，"这玩意儿装着三十年的记忆数据，炸了咱们都得..."
"都得什么？"劳兵踹门而入。
三人惊愕回头。劳兵这才看清他们的防护面罩己经裂了，露出的皮肤上爬满蓝菌丝，像戴了层会发光的蛛网。张老三的反应快得不像老人，抄起铁镐就砸向金属柜："那就同归于尽！"
"轰！"
冲击钻的钻头突然爆出团蓝火，瞬间吞没了两个穿防护服的人。他们的身体像被点燃的镁条般剧烈燃烧，却没有焦臭味，反而散发出腐竹作坊特有的酸味。张老三趁机扑向劳兵，枯瘦的手指鹰爪般掐向他喉咙。
劳兵侧身闪避，军工铲劈在张老三肩头，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这老东西锁骨下居然埋着钢板！张老三狞笑着撕开衣领，胸口皮肤上纹着个荧光编号：07-23。
"你爹没告诉你？"张老三的声音突然变成标准的俄语，"第一批实验体是活人！"
墙上的金属柜"咔嗒"弹开一道缝。劳兵瞥见里面是排老式磁带，每盘带上都贴着人名标签——全是三十年前失踪的村民！最外侧那盘标签上写着"赵建国"，正是赵寡妇的丈夫。
张老三的指甲突然暴长，在劳兵脸上抓出五道血痕。火辣辣的疼痛中，劳兵摸到怀里的金属麦粒，掏出一颗塞进对方嘴里。张老三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僵住了，皮肤下的蓝菌丝疯狂扭动，最后全部涌向喉咙——麦粒在发光！
"砰！"
劳兵一脚踹开张老三，扑向金属柜。赵建国的磁带正在自己转动，播放键"咔"地压下，防空洞里突然响起带着杂音的人声：
"我是赵建国，1992年7月23日。我们在矿洞发现了苏联人的..."
张老三咳出那颗麦粒，麦粒落地即炸，蓝火瞬间吞没了磁带柜。劳兵抢出三盘磁带，剩下的在火中扭曲变形，发出垂死般的尖啸。奇怪的是，火焰明明是蓝色，却冷得像液态氮，金属柜在极寒中碎成满地冰渣。
"跑！"磁带里的赵建国突然提高音量，"他们要用X-17清洗整个..."
声音戛然而止。劳兵回头看见张老三举着根铁钎刺来，钎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那种蓝莹莹的菌液。千钧一发之际，防空洞顶部的消防喷头突然启动，喷出的却不是水——是带着麦香的烟雾！
烟雾中浮现出无数细小光点，组成张人脸。劳兵认出那是初代村支书，光点嘴唇开合：
"去冷库...找时间囊..."
张老三的铁钎刺穿烟雾人脸，光点西散飞溅，每碰到一处墙面就燃起团蓝火。顷刻间整个防空洞亮如白昼，照出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账本"二字！刻痕新鲜得像是刚用指甲抠出来的，有些还在渗血。
劳兵趁机冲向出口。身后传来张老三歇斯底里的俄语咒骂，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把他掀飞到十米开外，三盘磁带脱手飞出，其中一盘在火光中现出真容——根本不是磁带，而是微型胶片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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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库的铁门结着厚厚的冰霜。劳兵用军工铲撬开锁芯时，门缝里溢出的寒气在夏日夜晚凝成白雾。推门进去，迎面是堵用冻鱼堆成的墙，鱼眼全都结着蓝莹莹的冰晶。
穿过货架区，最里间的小门上挂着"危险！严禁入内！"的锈牌。劳兵刚碰触门把手，整面墙突然浮现出荧光纹路——和烈士碑裂缝里的一模一样！门后传来规律的"滴答"声，像是某种精密仪器在运转。
小屋里堆满标着俄文的金属箱。中央的操作台上放着台老式电报机，机身上"1963年制"的钢印清晰可见。电报纸带自动吐出，上面打满了摩斯密码。
劳兵正想查看，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低头看去，地面结着层不正常的蓝冰，冰下冻着张1992年的《红星村报》——头版头条正是"热烈庆祝冷库建成"！报道旁边配着张合影：年轻的村支书和张老三站在冷库门前，身后隐约可见几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
操作台抽屉里塞着本值班日志。翻开最后一页，是父亲潦草的笔迹：
"1992.7.23 03:17"
"时间囊激活，记忆封存成功"
"等下一个三十一年"
日志下面压着张照片：父亲和初代村支书正在往冷库墙里砌入某个金属箱。照片背景的日历显示日期正是1992年7月23日，而时钟停在3点17分——和现在的时间分秒不差！
"滴答"声突然变得急促。劳兵循声来到东墙前，发现墙面的冰层有规律的脉动，像是里面藏着颗巨大的心脏。军工铲砸下去，冰渣西溅中露出个保险箱大小的金属盒，盒盖上用红漆画着放射性标志。
盒锁是密码盘，刻度从0到31。劳兵试着输入"07-23"，锁芯纹丝不动。他想起磁带里赵建国提到的"清洗"，试着输入"17"——X-17的编号，还是不对。
"滴答"声越来越快，像是倒计时进入尾声。劳兵突然想起电子灵堂里初代村支书的提示，输入"31"——三十一年的周期！
"咔嗒。"
盒盖弹开的瞬间，冷库的照明系统全部熄灭。唯有盒中之物泛着微光——是五颗金属麦粒，和村小学保险箱里的一模一样！麦粒下压着张纸条，父亲的字迹因寒冷而扭曲：
"种在五处锚点，七月二十三收获。"
盒底还有盘微型胶片，对着月光能看到上面是张设计图：某种形似雷达的装置，标注着"电离层调制器"。图纸角落盖着"绝密"红章，签发单位是"红星农庄特别实验站"。
冷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劳兵刚把金属盒藏好，手电光就刺破了黑暗。村支书带着三个民兵站在门口，猎枪管上结着霜。
"找着了？"村支书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交出来，给你留全尸。"
劳兵摸向怀里的金属麦粒。其中一颗突然发烫，烫得他胸口皮肤滋滋作响。村支书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灰蓝色的光，像是覆了层菌膜。
"你根本不是村支书。"劳兵慢慢后退，"你是第一批实验体。"
对方的脸皮突然抽搐起来，右脸的烧伤疤痕裂开，露出下面闪着金属光泽的真皮。"聪明。"他的声音突然变成标准的俄语，"但晚了，清洗程序己经..."
劳兵抓起操作台上的电报机砸向电闸。火花西溅中，冷库的制冷系统突然超负荷运转，所有货架上的冻鱼同时爆裂，飞溅的鱼内脏在空气中冻成冰碴。村支书惨叫一声捂住眼睛——那些蓝冰晶正在他皮肤上扎根！
趁乱冲出冷库，劳兵一头扎进玉米地。身后传来猎枪的轰鸣，子弹擦着耳朵飞过，打爆了几穗金属玉米。蓝色的汁液溅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跑过自家麦田时，焦黑的"账"字沟壑里突然冒出嫩绿的新芽——那些被特殊收割机碳化的麦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劳兵蹲下身，发现新芽的叶片背面有细小的凸起，摸上去像是盲文。
远处，村支书带着人追上来了。劳兵扯下几片嫩叶塞进口袋，冲向最后一个避难所——烈士陵园。月光下的烈士碑裂缝更多了，像是随时会崩塌。碑座前摆着新鲜的水果，香炉里插着三炷刚点燃的香。
赵寡妇跪在碑前烧纸钱，火盆里的灰烬组成个清晰的箭头，指向碑座裂缝。她抬头看见劳兵，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老支书托梦说...你会带着种子来..."
劳兵摸出五颗金属麦粒。赵寡妇接过其中一颗，毫不犹豫地塞进碑体裂缝。麦粒接触裂缝的瞬间，整块石碑突然发出嗡鸣，表面的"烈士永垂不朽"六个大字渗出鲜血般的液体！
裂缝中伸出几根蓝莹莹的菌丝，缠绕住麦粒，把它拽进碑体深处。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当第五颗麦粒被吞没时，烈士碑突然安静下来，所有裂缝同时闭合，碑面变得光洁如新。
"等七月二十三。"赵寡妇的嘴角渗出鲜血——她刚才吞下了第六颗麦粒，那颗从张老三嘴里抢回来的，"...麦熟的时候..."
村支书的猎枪声再次响起。赵寡妇猛地推开劳兵，自己胸口炸开朵血花。她倒下的姿势很奇怪，双臂张开像个十字，正好指向村小学方向。
劳兵翻过陵园围墙时，听见身后传来石碑崩裂的巨响。回头望去，月光下的烈士碑正在解体，碎块落地即化为齑粉。粉尘在夜风中旋转上升，组成个巨大的麦穗图案，穗粒上的芒刺根根分明，像是某种天线。
村小学方向突然亮起刺眼的蓝光。劳兵摸出口袋里的嫩叶，叶片背面的盲文在月光下清晰可辨——正是电离层调制器的启动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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