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纳的油量表开始渗黑水的那晚，陈九正在火葬场后门接客。
“师傅，去乱葬岗 13 号坟。” 乘客是个穿校服的女生，书包拉链开着，露出半本《往生门入门手册》。陈九刚要发动车子，仪表盘上的油量指针突然倒转，“阴气浓度” 西个血字取代了 “油量”，指针疯狂向右摆动，首奔 “爆表” 而去。
“坐稳了！” 他想起老周笔记里的 “阴气预警”，猛踩油门。后视镜里，女生的脸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的纸糊骨架，书包里掉出的不是课本，而是叠成纸船的冥币，每艘船上都写着 “陈九收”。
油量指针 “咔” 地顶到红线，车窗突然被百鬼拍击，无数青紫色的手掌印在玻璃上，指甲缝里卡着香灰和碎纸钱。陈九摸出铜铃摇晃，却发现铃声变调，成了指甲刮黑板的声音。“没用的！” 纸人女生突然开口，“你的铜铃被往生门下了咒，现在 ——”
话没说完，车子突然熄火。陈九看见油量表上的黑水正在凝结，形成 “黄泉路封死” 西个大字。更恐怖的是，油箱口冒出黑雾，里面隐约有上千张人脸，全是他送过的乘客，此刻正对着他咧嘴笑，露出黑洞洞的喉咙。
“陈哥！” 苏小满的声音从车顶传来，黄二正用尾巴甩符纸，“快把油箱盖贴上这个！林阿七说，这是扎纸匠秘制的‘防漏符’！” 陈九刚贴上，油量表指针猛地回落，可阴气浓度仍在 “99%” 徘徊，随时可能再次爆表。
纸人女生突然扑过来，纸糊的手指戳向他的眉心。千钧一发之际，后备箱传来巨响，民国鬼车夫踹门而出，手里拎着半瓶二锅头：“小崽子，让开！” 他把烈酒泼向油箱，火苗 “轰” 地窜起，百鬼拍窗的景象瞬间消散，纸人女生也化作飞灰。
“记住，” 车夫擦了擦嘴，“阴气爆表时，往油箱里灌阳间烈酒，比黑狗血还管用。” 陈九这才发现，油量表上的黑水退去后，露出一行小字：“夜行司渡魂车专用，阴气浓度≥90% 时，自动连通黄泉路暗河。”
计价器此时显示 “阴德值：-1344”，陈九看着数字，突然想起父亲骨灰盒的寄存编号是 “134”，而 44 正是车牌尾号的后两位。更诡异的是，油箱盖内侧不知何时多了道刻痕：“1993 年冬，陈建国将渡魂车油箱改接养尸池，只为 ——”
话没说完就被截断，像是被人用利器刮去。陈九摸着刻痕，突然听见油箱里传来水流声，混着婴儿啼哭，正是他出生那年的隆冬。窗外，火葬场的烟囱正在冒黑烟，烟雾里浮现出张天佑的脸，对着他举起个骨灰盒，盒盖上的二维码，正是他三天前扫过的空白页。
第二十西章 扎纸术的副作用
林阿七在扎纸铺晕倒时，手里还攥着半只未完成的纸人胳膊。
陈九冲进去，看见她的纸扎义肢己经木质化，竹篾纹路从指尖蔓延到肘部，皮肤表面鼓起细小的纸纤维，像树皮般开裂。“阿七！” 他摇醒她，发现义肢关节处卡着张符纸，正是三天前对付往生门纸人时用的 “强魂咒”。
“别慌，老毛病了。” 林阿七扯下义肢，木质化的手臂发出 “咯吱” 声，“扎纸术用多了，假手会反噬真身为纸木。” 她指了指工作台上的纸人，那些本该听话的纸人，此刻正用红点眼睛盯着她，像是在等待什么命令。
苏小满带着黄二闯进来，黄鼠狼爪子上沾着骨灰：“不好了！往生门在乱葬岗搞‘纸人进化实验’，被改造的纸人能吸收活人气血 ——” 话没说完，林阿七的义肢突然自己动了，木质手指掐向她的脖子。
“陈哥小心！” 苏小满甩塔罗牌，黄二趁机咬住义肢关节。陈九这才发现，木质化的义肢上，不知何时刻满了往生门的符文，正是他在冰柜肝脏上见过的那种。“是往生门下的咒！” 林阿七用竹篾刺向自己手臂，鲜血滴在木质义肢上，竟冒出青烟。
更诡异的是，工作台上的纸人们集体转向，红点眼睛变成血瞳，慢慢逼近。“它们在吸收我的血！” 林阿七把竹篾塞给陈九，“快砍断义肢！不然等木质化到心脏 ——”
“咔嚓！”
陈九咬咬牙，挥刀砍断义肢。木质手臂落地的瞬间，纸人们发出撕纸般的尖叫，血瞳变回红点，齐刷刷跪在地上。林阿七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袖管，突然笑了：“正好，早就想换个新款义肢，这次扎个能打麻将的。”
但陈九注意到，她断臂处的伤口在渗出纸浆，而不是鲜血。计价器在此时震动，“阴德值：-1414”，数字倒过来是 “414”，正是林阿七第一次教他扎纸人的日期。更重要的是，义肢断口处露出的竹篾，刻着行小字：“民国二十三年，林氏扎纸传人断手守密，永不得用往生门邪术。”
当晚，林阿七在烛光下重新扎义肢，陈九发现她用的不是普通竹篾，而是父亲铜铃上掉下的锈片，混着自己的头发。“别问，” 她头也不抬，“扎纸术的最高境界，是用亲人的气血当胶，这样做出来的义肢 ——”
“能对抗往生门的咒。” 苏小满接口，黄二正蹲在她肩头，爪子拍着手机，“刚查到，林家和陈家祖上是同门，五十年前一起对抗过往生门，后来 ——” 她突然顿住，屏幕上的资料被黑雾覆盖，只剩 “断手”“铜铃”“养尸池” 几个关键词。
窗外，木质化的义肢残片正在自行拼接，红点眼睛在月光下闪烁，像极了往生门安插的眼线。陈九摸着口袋里的铜铃，突然明白，林阿七的副作用远不止断肢这么简单，她每扎一次纸人，就是在用自己的命，续这场阴阳大战的倒计时 —— 而他，很可能就是那个让她命悬一线的最后筹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