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七的扎纸铺飘出碘伏味时，陈九正对着后视镜拔白头发。
“嘶 ——” 竹篾划破指尖的声音传来，他转头看见林阿七甩着独臂，血珠滴在未完成的纸人身上，本该是白纸的胸口，突然长出粉红色的肉芽，像活物般蠕动。“靠！” 林阿七骂道，假手赶紧摸创可贴，“扎纸三十年，头回遇见工伤。”
陈九凑过去，看见纸人胸口的肉芽正在吸收血迹，逐渐长成心脏的形状，跳动时发出 “噗通噗通” 的声音。更诡异的是，纸人的眼睛从红点变成了黑瞳，正转头盯着林阿七：“妈妈，疼……”
“闭嘴！” 林阿七抄起竹篾敲纸人脑袋，肉芽却越长越旺，顺着纸人的脖子爬向脸部，“坏了，这是扎纸术的禁忌 —— 用活人血祭纸人，会赋予它们‘半魂’。” 她突然想起，刚才用的竹篾，是从父亲的旧棺木上拆下来的，木料里渗着陈年尸油。
纸人突然抓住她的独臂，黑瞳里映出倒影：林阿七的假手正在木质化，竹篾纹路爬上皮肤，像被纸扎术反噬。“妈妈别走……” 纸人开口，声音带着林阿七的东北口音，“我帮你报仇，杀了往生门的人……”
“陈哥快帮忙！” 林阿七甩脱纸人，假手己经变成半木质，“用黑狗血泼它！” 陈九刚要动手，纸人突然飘向窗外，胸口的肉芽化作翅膀，在月光下像极了只巨型飞蛾。“追！” 林阿七抄起纸扎的弩箭，独臂瞄准纸人，“这东西吸够阳气，会变成夺魂纸妖！”
两人追着纸人冲进乱葬岗，墓碑上的二维码在夜光里闪烁，每个扫过的纸人都在发光，像极了往生门的信号塔。纸人突然停在 13 号坟前，肉芽翅膀拍打着墓碑，裂缝里渗出黑雾，陈九看见雾中有无数人影，全是这些年被纸人送错外卖的饿鬼。
“妈妈…… 他们要杀你……” 纸人转头，黑瞳里全是血丝，肉芽己经覆盖整张脸，看起来像块会动的腐肉。林阿七突然心软，假手轻轻抚摸纸人脑袋：“别怕，妈妈在……” 话没说完，纸人突然咬住她的手腕，木质假手上的竹篾纹路开始渗血。
“阿七！” 陈九用香灰撒过去，纸人尖叫着松开嘴，肉芽迅速萎缩，变回白纸状态。林阿七看着自己的假手，木质化己经蔓延到肘部，裂缝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纸浆。“没事，” 她扯下创可贴，露出手腕上的新纹身 —— 往生门的符文，“老毛病了，扎纸术用多了，身子会被纸扎反噬。”
回到扎纸铺，那只半魂纸人正蜷缩在角落，胸口的肉芽只剩指甲盖大小，看见林阿七就发抖。“以后别用自己的血了。” 陈九递过碘伏，看见工作台上摆着十几个纸人，每个背后都贴着他的生辰八字 —— 原来林阿七早就在用他的气运，替纸人挡劫。
计价器在此时轻轻震动，“阴德值：-944”，陈九突然想起，944 是 “就试试” 的谐音，而林阿七刚才的举动，分明是在试探扎纸术的极限。他望着她木质化的假手，突然意识到，这个总用假手包饺子的扎纸匠，早己把自己的命，和这些会动的纸人，牢牢绑在了一起，就像她腕子上的往生门符文，既是诅咒，也是守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