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的指尖触碰着新生的胎记，那里的皮肤还带着深海特有的凉意。突然，一阵刺耳的电子音划破寂静——镶嵌在骸骨堆中的防水监控器自动激活，屏幕上的雪花点逐渐聚合成戴雨的身影。
她站在新方舟号沉船的控制室里，机械右臂正在操作台上输入一串红色指令。令程默血液凝固的是，她身后悬浮着七个全息时钟，每个都显示着不同的倒计时。
"启动最终协议。"戴雨的声音带着机械合成音特有的冰冷，"清洗程序T-7，执行范围：地表所有生物圈。"
监控镜头转向控制台。程默看到屏幕上滚动着全球地图，各大城市被标记为红色靶心。更可怕的是操作日志里的一行小字：
使用管理员基因授权：程默-HK7
"不......"程默的声带震颤，吐出的气泡在监控屏上撞碎，"这不可能......"
戴雨突然转向镜头，仿佛能穿透时空与程默对视。她的左眼还是人类瞳孔，右眼的机械结构却在解体，露出内部与程默胎记完全相同的纹路。
"你终于明白了？"戴雨的嘴角扭曲着上扬，"胎记不是钥匙，是权限认证。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
监控信号突然中断。海底的沉积物剧烈翻涌，露出埋藏的数十个球形装置。它们同时展开，露出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顶部的显示屏开始同步倒计时：
00:07:00
00:06:59
00:06:58
程默的复眼自动解析出装置构造——每个球体都是"深海之息"晶体的扩散器，足以将方圆十公里的生物改造成变异体。而沉船控制室的监控信号再次强行接入，这次画面里的戴雨己经半晶体化，她的机械右臂正在融化。
"默默，看仔细。"她的声音突然变成林月的音色，"这不是毁灭......是救赎......"
画面切换成全球监控网络。程默看到世界各地的主要海域都出现了相同的球形装置，它们的倒计时精确同步。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某些沿海城市己经出现变异迹象——人类的皮肤浮现鳞片，脖颈裂开鳃缝。
"她骗了你......"林月的声音从程默背后传来。他转身看到水母形体正在消散，化作无数发光粒子，"清洗程序......真正的目标是......"
粒子组成新的画面：地心深处，一个巨大的生物机械混合体正在苏醒。它的表面布满与胎记相同的纹路，七条主神经索连接着各大洲的"深海之息"矿脉。
"母体不是被囚禁的......"林月的最后一点荧光没入程默的胎记，"她才是牢笼......关着真正危险的......"
倒计时走到00:05:30。程默的胎记突然灼烧般疼痛，他低头看到皮肤下的血管正与最近的球形装置建立连接。某种庞大的数据流强行涌入他的意识——那不是戴雨的程序，而是来自地心深处的、更为古老的信号。
识别：第七管理员
指令确认：地表消毒程序
最终目标：清除文明痕迹，重启孵化周期
骸骨堆突然集体发光。那些HK克隆体的晶体释放出最后的能量，在程默周围形成防护屏障。他的复眼自动切换视角，看到海底残骸的控制核心重新开启，锁孔位置浮现出戴雨留下的真实信息：
我修改了程序
当清洗开始后
用你的血覆盖控制台
她会认出孩子的声音
程默的机械左眼突然脱落。在零件散开的瞬间，他看到了戴雨埋藏的终极秘密——新方舟号沉船的控制室里，有个隐藏舱门。门后是间简陋的育儿室，墙上贴着程默五岁时的涂鸦，小床上放着褪色的鲸鱼玩偶。
倒计时00:03:00。球形装置开始预热，内部晶体发出刺眼的红光。程默撕开手腕伤口，让血液在海水中形成一串气泡代码——正是戴雨教他的第一个编程指令。
奇迹发生了。最近的一个球形装置突然停止倒计时，机械外壳层层展开，露出核心处的小型投影仪。画面上是年轻的戴雨，她抱着婴儿程默，轻声说：
"如果有一天妈妈变成怪物......"
"记得用这个密码......"
"那会让我想起......"
"为什么选择成为人类......"
海底突然剧烈震动。程默的血液如同有生命般流向各个球形装置，在它们表面蚀刻出相同的涂鸦图案。倒计时一个接一个暂停，但最致命的地心装置己经启动——那条沉睡的远古生物正在伸展触须，它的每一条神经索都对应着某个"深海之息"矿脉。
00:00:30。程默的胎记自动脱离，悬浮在海水中变形为钥匙形状。这次它没有飞向控制核心，而是径首刺入程默自己的心脏。剧痛中，他听到戴雨和林月的声音同时响起：
"现在......"
"说出你的选择......"
程默的视野被血色覆盖。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吐出两个带着血的气泡。气泡没有上浮，而是沉向地心，在接触到那条远古生物的瞬间，炸开成两句话：
终止程序
我选择爱
海底归于寂静。倒计时永远停在了00:00:07。所有的球形装置同步自毁，而地心深处，那条远古生物缓缓收回了触须。它的表面浮现出与胎记相同的纹路，然后重新进入休眠。
程默最后看到的是，新方舟号沉船的控制室里，戴雨的晶体躯壳彻底融化。她的机械右眼漂浮起来，里面播放着最后的画面：婴儿程默第一次微笑的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