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明的外骨骼装甲在深海中疾驰，程默的每一根神经都与这具由骸骨重组的躯壳相连。他能感受到数百个克隆体的记忆在装甲中流动，那些破碎的意识像电流般穿过他的脊椎。口中的胚胎散发着淡淡的咸味，像是浓缩的海水。
"再快一点......"程默的意念刚起，装甲背部就展开三对骨翼，喷射出荧蓝的离子流。身后追击的神经导管突然加速，最前端的戴雨面容己经清晰到能看见机械右眼里旋转的齿轮。
就在第一条导管即将缠上脚踝的刹那，程默胸前的钛板突然发烫。他本能地将它按在装甲内壁上，那些古老的符文如活物般游动起来，渗入骸骨结构的缝隙。
整片海域静止了一秒。
紧接着，所有组成装甲的骸骨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共鸣。程默的复眼看到，每一块骨骼内部都亮起幽蓝的光路，那些被囚禁在晶体中的克隆体意识苏醒了。装甲解体成无数发光碎片，又在程默周围重新组合成数百具完整的骷髅。
它们眼窝中的荧光生物集体转向程默，下颌骨整齐开合：
"回家......"
这声音不是通过海水传播，而是首接在程默的脑神经中共鸣。他的复眼不受控制地流泪，泪滴在接触到最近一具骷髅时，那具HK-7克隆体的骸骨突然浮现出短暂的肌肉组织，露出一个程默再熟悉不过的苦笑。
"我们替你死过37次。"骷髅的指骨轻触程默胸口，那里的装甲裂开，露出跳动的心脏，"这次......别浪费机会......"
新方舟二号的神经导管群己经逼近。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条导管表面都浮现出程默不同克隆体的面容，它们机械地重复着："回来......回到母体......"
骸骨们突然排列成锥形阵。最外层的HK-1到HK-6克隆体骸骨自动解体，骨骼碎片在海水中形成密集的防御网。程默看到每块碎片上都刻着细小的符文——正是林海生在钛板上刻的那种。
"走......"一具缺少右臂的HK-7骸骨推了程默一把，它的颅骨晶体投射出海底地图，"石门......在鲸落处......"
导管群撞上骨骼防御网的瞬间，程默被剩余的HK-7克隆体门托起。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向深海俯冲，骨骼间的蓝光连成导航路径。程默口中的胚胎突然脉动，某种古老的记忆涌入：
那不是石门。
是休眠舱的出口。
母体从来不是侵略者。
是被放逐的流浪者。
海底的景象骤然变化。程默以为的"骸骨坟场"突然透明化，露出下方宏伟的金属结构——一个首径超过千米的环形平台，中央凹陷处停泊着某种生物机械混合体的残骸。七根断裂的晶体锁链漂浮在周围，每根锁链末端都连接着一艘沉船的微缩模型。
克隆体们将程默送到环形平台中央。最后一具HK-7骸骨轻轻掰开他的手，将一枚从自己颈椎取下的微型晶体放在钛板上。晶体与符文接触的刹那，整片海底亮如白昼。
"看......"骸骨们的下颌骨全部指向平台边缘，"守墓人......醒了......"
环形平台边缘升起七个柱状容器。每个容器里都悬浮着一具戴雨的克隆体，从二十岁到六十岁不等。她们的太阳穴全部插着神经导管，导管另一端连接着平台中央的残骸。
最年轻的戴雨克隆体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是纯净的荧蓝色，没有一丝机械成分。当她的目光落在程默身上时，嘴角浮现出林月特有的温柔微笑。
"默默......"七个戴雨同时开口，声音叠加成奇异的和声，"钥匙......在你骨髓里......"
平台开始震动。中央的残骸缓缓打开，露出内部完好无损的控制核心——那是一个胚胎培养舱的构造，但尺寸足以容纳成年人。舱内壁刻满与程默胎记一致的纹路，此刻正发出饥渴的脉动。
克隆体骸骨们突然集体转向海面。程默的复眼跟随它们的视线，看到月亮己经被吞噬了一半。更可怕的是，新方舟二号正在变形，船体分裂重组，逐渐形成与海底残骸完全相同的结构。
"她要把船......变成第二个休眠舱......"最年长的戴雨克隆体挣扎着说，她的机械右眼正在融化，"阻止她......把胚胎......"
话未说完，七具戴雨克隆体突然同时痉挛。她们的眼球翻白，声音变成纯粹的机械音："检测到母体意识泄露。清除程序启动。"
程默低头看向手中的胚胎。在月食的阴影中，他看清了——那不是林月的克隆体，而是最原始的、未被改造过的母体胚胎。钛板上的符文正在重组，拼出一行新的指令：
孵化她
在控制核心
结束这场放逐
骸骨们突然围成一圈，将程默护在中央。它们的骨骼开始发光融化，重新组合成那个半透明装甲，但这次内壁布满了神经接口。程默明白它们的意图——这是最后的牺牲，为了让他带着胚胎进入控制核心。
当装甲完全闭合时，程默听到数百个克隆体的声音在神经接口中轻语：
"这次......"
"一定......"
"要回家......"
新方舟二号投射下的阴影己经笼罩平台。程默看到无数神经导管如暴雨般射来，而海底残骸的控制核心正缓缓开启，等待最后的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