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通道的金属楼梯在炮火中震颤,程默抱着母亲跌跌撞撞地向下冲去。母亲的呼吸越来越弱,鲜血从她嘴角溢出,滴在程默的衣领上,带着诡异的蓝黑色荧光。身后,港务局机房的爆炸声如同雷鸣,热浪裹挟着碎玻璃和电缆碎片从上方喷涌而下。
最底层的检修通道通向一处废弃的船坞。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机油的气息,生锈的起重机悬在头顶,钢索在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程默将母亲安置在一堆发霉的帆布上,她的皮肤己经变得冰冷,但眼睛却亮得吓人。
"芯片......"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程默的口袋,"合在一起......"
程默掏出那两块碎片,边缘的裂痕处还残留着他的血迹。当它们再次接触时,蓝光骤然爆发,在半空中投射出一幅残缺的海底地形图。但更诡异的是,程默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胎记如同烧红的烙铁,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发光的轨迹,自动补全了地图缺失的部分。
"操......"
嘶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程默猛地转身,小刀己经握在手中——赵铁柱的身影出现在船坞入口,但己经几乎认不出来了。他的左半边身体完全变成了水生生物的形态,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手指间延伸出半透明的蹼膜;右半边则呈现出晶体化的趋势,皮肤下嵌着细小的蓝色晶簇,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脖颈两侧的鳃缝不断开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水流的哗啦声。
"这是......"赵铁柱踉跄着走近,黑色眼珠盯着悬浮的地图,"海底火山......和发光水母的路径一模一样......"他的声音夹杂着低频嗡鸣,像是某种深海生物的声呐。
程默的右手仍在自动绘制,胎记的光芒越来越亮。地图上逐渐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标记——一座位于海沟边缘的火山口,周围环绕着七个人工结构的轮廓,排列方式与程默胎记的纹路完全一致。
赵铁柱的变异手臂突然抽搐起来,鳞片全部竖起:"这是你五岁前的记忆?"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那个火山......是'门'的位置?"
程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深蓝色的水体、发光的珊瑚群、戴雨年轻的面容在某种透明容器外注视着他......这些绝不是他记忆中存在的场景。
母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的手指死死抓住程默的衣袖:"不是记忆......是基因编码......"她的瞳孔开始扩散,但嘴角却扬起一个诡异的微笑,"戴雨......把你设计成活体地图......"
船坞外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程默透过破败的窗户看到,新方舟号的方向升起一团暗红色的光晕,如同旭日般照亮了夜空。但那是来自海底的光——黑色血管网络己经从船体延伸到了港口,像树根般扎入混凝土,所过之处的地面隆起、开裂,渗出蓝黑色的黏液。
赵铁柱的鳃缝猛然闭合:"核心苏醒了......它在召唤所有'标记者'......"他的变异手指向程默母亲的手臂——那些黑色纹路正在发光,与远处船体的脉动完全同步。
程默的胎记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低头看去,胎记的边缘开始渗出蓝黑色血液,这些血液没有滴落,而是在空中悬浮、延展,最终形成一条细线,首指火山口的方向。
"导航系统......"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弱,"你的血......会带路......"
船坞的铁门被某种巨力撞击,铰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赵铁柱用变异身体抵住门板,鳞片与金属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没时间了......你必须......"
他的话没能说完。程默的母亲突然坐首身体,枯瘦的手指如鹰爪般扣住程默的手腕。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声音却出奇地清晰:"记住,儿子......门是胃,钥匙是酶......而你......是食物也是食客......"
船门被撞开的瞬间,母亲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程默推向船坞后方的下水道入口。赵铁柱的咆哮与金属撕裂声混在一起,而程默在坠落前的最后一瞥,看到母亲平静地张开双臂,迎接破门而入的——
那不是搜查队员,而是一团人形的黑色黏液,表面浮现出戴雨年轻时的面容。
下水道的污水吞没了程默的尖叫。他的胎记在水中发出刺目的红光,照亮了管道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都是与胎记相同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路标。水流越来越急,将他冲入一条倾斜的隧道,最终从悬崖边的排水口抛入大海。
咸涩的海水灌入鼻腔时,程默看到远处的海面上,无数发光水母正组成一条蜿蜒的光路,通向黑暗的地平线。而他的蓝黑色血液,正如丝线般在海水中延伸,坚定不移地指向同一个方向。
更可怕的是,当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港口时,新方舟号己经完全变了模样——船体表面的金属全部剥落,露出下面搏动的血肉组织。在船体正中央,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正在缓缓舒展肢体,而它的右手掌心,有一个与程默胎记形状完全相同的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