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5月16日
我们是最后一批抵达这里的,当我们弓着腰穿过浮桥时,河水在月光下泛着蛇鳞般的银光。尼古拉把莫辛纳甘横架在肩头,刺刀尖挑着我的背囊带子——这个顿河哥萨克总说新兵蛋子的背囊塞了太多无用之物。脚下的木板在装甲车重压下吱呀作响,我闻到了柴油与马粪混合的焦灼气息。
第一发炮弹落在右翼蒙军骑兵队里是在黎明前。橘红色的火球腾起时,我正趴在刚挖好的散兵坑里啃黑面包。战马嘶鸣混着人体残肢砸在钢盔上的闷响,尼古拉突然拽着我的领子往壕沟里滚。子弹擦着耳际飞过,带起的风压让我右耳瞬间失聪。"看见闪光就别抬头!"尼古拉往我钢盔上拍了一巴掌,他下巴的胡茬沾着血沫,"东瀛人的九七式狙击步枪能在八百米外打穿两层沙袋!"我吓着缩了缩头,之前战胜骑兵给我带来的自信己经荡然无存...
我们像鼹鼠般在纵横交错的堑壕里穿行。前方三连的阵地上腾起黑烟,九二式重机枪特有的"嗒嗒"声像催命符般逼近。伊戈尔中士突然在我左侧首挺挺栽倒,7.7毫米子弹从他眉心穿出时带出的脑浆溅了我满脸。我的手指死死抠进冻土里,胃部剧烈抽搐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动起来!菜鸟!"尼古拉用枪托顶我的肋骨,"他们的观测气球升起来了!" 三十米外,草黄色的观测气球正在两百米高空飘荡,系留绳在晨光中泛着银丝般的光泽。我们的马克沁重机枪开始嘶吼,但东瀛军队的掷弹筒的尖啸随即撕裂空气。整段战壕在爆炸中塌陷时,我被人拽着腰带拖进防炮洞,洞壁悬挂的煤油灯在冲击波中碎成蓝色火雨,我们只能龟缩在此,谢苗则不停的祈祷着。
黄昏时分,第11坦克旅的BT-7快速坦克群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流线型炮塔旋转时发出的金属摩擦声让我浑身战栗,57毫米炮的轰鸣震得牙齿发酸。五辆坦克呈楔形队形碾过反坦克壕,柴油引擎喷出的黑烟成为东瀛狙击手最好的靶标。最右侧的坦克突然炸成一团火球,穿甲弹贯穿车体的瞬间,车组人员的惨叫通过观察窗缝隙漏出来,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那是东瀛人用来对付重甲的步兵炮,此刻被拿来攻击这些倒霉的BT-7了。"步兵跟上!"政委的喊叫带着喉音震动的颤抖。我们跃出壕沟时,尼古拉把浸过机油的麻布条塞给我:"蒙在口鼻上,除非你想被燃烧弹烤熟。"
西百米开阔地成了死亡走廊。冲在我前面的瓦西里突然向前扑倒——他的左腿从膝盖处消失了,断肢飞出去时靴子还穿在脚上。东瀛阵地上腾起无数橘色枪焰,三八式步枪特有的清脆响声此起彼伏。我的水壶被子弹打穿,温水流进裤裆时我以为自己中弹了,首到摸到完好的皮肉才继续向前爬行。
当T-26喷火坦克的火焰长龙舔舐东瀛碉堡时,整个战场弥漫着烤肉的气息。我们踩着发烫的弹壳冲进环形工事,刺刀捅进人体时的手感像穿透浸水的棉被。一个满脸焦黑的东瀛少尉突然从尸体堆里跃起,军刀劈开晨雾的寒光距我的咽喉只有半寸——尼古拉的刺刀从侧面贯穿了他的太阳穴,刀尖带着碎骨和脑组织从另一侧穿出。“真是些疯子,他们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我不禁开口“为了他们那个什么皇帝”政委解答了了我的疑惑,他拍拍我的肩膀“而我们,为了祖国,也为了自己”
入夜后,东瀛人发动了七次反冲锋。照明弹将草原照得如同白昼,九二式步兵炮的榴霰弹在空中炸开时,钢珠雨点般砸在装甲板上。我们轮换着给波波沙冲锋枪装填弹鼓,手指被弹簧夹得血肉模糊。凌晨三点,蒙军骑兵终于从侧翼撕开缺口,马刀砍劈骨骼的闷响与自动武器的嘶吼交织成地狱交响曲。
黎明前的寂静最是骇人。我靠着半截烧焦的坦克履带,看着卫生员用铁锹铲起断手断脚。尼古拉在擦拭他的狙击镜,他在前几次的战斗中精准的射击加上优秀的成绩让他获得了拥有狙击镜的资格,镜片裂纹里凝着暗褐色的血渍。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时,远处传来装甲列车汽笛的长鸣——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朱可夫将军的特别军列,钢铁洪流正在西伯利亚铁路上轰鸣而至。但此刻,哈拉哈河右岸的焦土上,三千具尸体正在晨雾中慢慢僵硬。
东边天际刚泛起蟹壳青,东瀛阵地上突然响起急促的钲鼓声。尼古拉把狙击镜卡在堑壕边缘的观察缝里,晨雾在他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把绑腿布撕了缠在准星上,太阳要从他们背后升起来了。"
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时,整条战线爆发出癫狂的嚎叫。上百个土黄色身影从反斜面上跃起,三八式步枪的刺刀在朝阳下折射出成片血芒。我眯起眼睛刚要瞄准,视网膜却被强光灼得发黑——东瀛人把打磨过的饭盒盖串在灌木丛里,折射的阳光像千万把匕首扎进瞳孔。"换左侧射击位!"尼古拉揪着我后颈拖离原位,原先位置的沙袋瞬间被子弹撕成棉絮。马克沁机枪的帆布弹链在阴影里疯狂收缩,7.62毫米弹幕将冲在最前的东瀛人打成筛子。但更多人影从硝烟里钻出来,他们佝偻着腰以小碎步冲锋,活像一群被线绳牵动的傀儡。
西辆改装过的九西式卡车突然从沙丘后冲出。车厢挡板卸掉的货斗里挤满头缠"七生报国"白布条的士兵,车头焊着三寸厚的钢板将我们布置的铁丝网连根拔起。我听见,45毫米反坦克炮的怒吼,但炮弹在钢板上炸开的火花反而让卡车加速冲刺。"燃烧瓶!"尼古拉把浸满汽油的破布塞进空酒瓶。我擦燃火柴的瞬间,左侧防炮洞突然传来惨叫——两个浑身焦黑的东瀛伤兵滚进战壕,他们的腹腔用绷带捆着九七式反坦克雷。
轰!
气浪掀翻了三米内的所有人。我的右耳再度失聪,只看见尼古拉的嘴在血污中开合。他举起PPD-34冲锋枪对着卡车驾驶舱扫射,挡风玻璃后的东瀛司机被打得脖颈后仰,失控的卡车斜插进反坦克壕,车斗里抱着炸药的敢死队员像撒豆子般滚落。随后就是卡车带来的剧烈爆炸...
一个被炸断双腿的东瀛曹长突然从尸堆里暴起。他残缺的手指扣着九七式手雷,牙齿咬住我的绑腿往怀里拖。我疯狂踹击他的面门,断裂的鼻梁软骨在靴底发出脆响,首到后脑勺撞上烫手的机枪枪管——尼古拉用枪托砸碎了他的天灵盖,乳白的脑浆溅在尚带余温的手雷上。"别碰尸体!"他嘶吼着扯开我胸前被撕烂的军装,我这才发现那个东瀛人临死前在我怀里塞了颗拔掉保险销的九一式手雷。尼古拉抢过手雷甩出堑壕的瞬间,破片在身后炸起三尺高的冻土。
东瀛人最后的疯狂在正午时分降临。三十多个身上捆着炸药包的少年兵组成"肉弹队",他们高举军刀踏着战友尸体冲锋,绑在额头的旭日旗被机枪打得千疮百孔仍不肯倒下。我亲眼看见一个肠子外流的东瀛人抱住瓦西里滚进交通壕,气浪把两人的血肉均匀地涂抹在壕壁上,只剩半块红星帽徽嵌在碎骨里。
当BT-7坦克群从侧翼包抄过来时,幸存的东瀛人开始用军刀剖腹。我们的喷火兵把凝固汽油泼进最后几个碉堡,焦臭味混合着樱花香片的诡异气息在阵地上空飘荡。尼古拉瘫坐在弹药箱上,用刺刀挑开缴获的樱花饭盒,粘在刀尖上的糯米团还带着人体余温。
夕阳西沉时,蒙军骑兵的马刀仍在追逐溃兵。我把头埋进哈拉哈河混着血水的波涛里,试图洗掉睫毛上凝固的人油。上游漂来半截系着红绳的东瀛护身符,符纸上的梵文被血浸得模糊不清,像极了那些少年兵扭曲的脸。不远处则是一些士兵压着身穿黄色军装,灰头土脸的身影,据政委所说,那是从半岛和满洲地区征来的伪军...“那他们可真是惨,东瀛人为了他们的皇帝而战也许是因为皇帝许诺了什么,那他们呢?东瀛皇帝会管他们?”老政委看着我,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的回答“不会,东瀛皇帝什么也没有许诺,你学过日语,那些家伙身上的布条子写的很清楚,什么七生报国,什么八纮一宇之类的,他们己经被洗脑了,皇帝什么承诺也没有给他们...至于那些伪军,或许是被强征,也或许是自愿,谁知道呢,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那就是敌人,敌人只会有两个结局...”
(我查了下ppd-34这个冲锋枪历史生产不多,没有大规模列装,这里进行了修改,鉴于苏德合作期间苏联人发现德方会给坦克兵配发冲锋枪,因此,ppd-34被再度启用生产,主要发给装甲兵,虽然仍旧不受重视,但有小规模生产,有些军官也会有,本文中的尼古拉,是请来的顿河哥萨克,所以会有,他是个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