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长眉头紧锁,仿佛遇到了从业生涯以来最为棘手的难题。
大胆,这个年轻人的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怎么可以提出这么大胆的想法呢?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沉默。窗台上,一只不知名的小虫在阳光下慢悠悠地爬行,细微的窸窣声更是反衬出此时的寂静。
院长皱着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缓缓吐出他的顾虑:
“不语小友啊……我们工作时间就只是周末这两天。你这要求……按规矩来说,算是加班了呀!……可是……我们这呢……加班的话,可是没有加班费的哦!”
王不语听到这话,表情明显一愣,瞧着馆长此时的表情,顿时就明白了馆长皱眉的根源,原来是担心支付额外的费用!
他连忙摆手,急切地解释道,
“对,对,对……馆长您误会了,我没有要额外薪水的想法。是……是我自己自愿无偿加班。就按我们谈好的,就一个月三千的薪水就足够了。不用在另外支付加班费的。”
这番话一说出来,诚恳无比,瞬间就吹平了馆长紧紧皱着的眉头,取而代之,流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
无偿加班,不用付加班费!这……这天底下还有这么“无私”的员工?
馆长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声音也带上了由衷的笑意:
“哦!原来是这样子啊……可以,可以!这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事情!”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热络起来,“看来不语小友,对我们博物馆是真心实意的高度认可啊!对这份讲解员的工作,也是发自内心的热爱!好,好啊!年轻人有这份热忱,非常难得!”
王不语看到馆长态度转变,也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应和:“馆长您过奖了,我就是觉得咱们馆很有底蕴,想多学习学习。”
馆长虽然心中暗喜,但到底不是那种心安理得压榨员工的黑心资本家。他收敛了一下过于外露的喜悦,重新坐正身体,神情变得认真而坦诚。他决定把馆里的真实情况,明明白白地摊开在桌面上:
“不语小友啊,既然你如此信任我们,我也不能藏着掖着。实不相瞒,”馆长叹了口气,指了指周围略显简朴甚至有些破旧的办公环境,“我们这家博物馆,说实话,运营状况一首不太好。参观人数有限,门票收入杯水车薪,主要的资金都是靠馆主在维持。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坦诚地首视着王不语,“坦白说,招聘你这样一个新员工,每月三千块的薪水,就己经是我们预算里能挤出来的极限了。所以,关于加班费……”馆长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歉意和力不从心的无奈,“真不是我们馆方吝啬或者不想给,而是实在……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囊中羞涩,有心无力。”
说着,馆长似乎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下意识地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掩饰了一下尴尬,然后才诚恳地补充道:
“当然,如果你愿意利用课余时间来自愿加班,熟悉展品,为周末讲解做准备,我们自然是万分欢迎、乐于看到的。这绝对是对我们工作的巨大支持!但是,”他强调道,“如果你觉得太辛苦,或者有其他事情,只专注于做好周末两天的本职工作,我们也完全理解,绝不会因此责怪你半句!这一点请你务必放心!”
王不语静静地听着馆长这番推心置腹、毫无遮掩的解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对这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馆长的人品更加敬佩和认可。他原本以为馆长会顺水推舟,心安理得地接受他无偿加班的要求——毕竟这怎么看都是馆方占了大便宜。可没想到,馆长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将馆里拮据的财政状况、无力支付加班费的窘境,毫无保留地、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这份真诚和厚道,显得尤为珍贵。
王不语心里原本的小算盘是:平时没课的时候,就溜到阴凉安静的骸骨展厅“摸鱼”,狠狠地吸收那里的深黑元素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馆长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那点“私心”,让他顿时感到有些羞愧,脸上微微发热。他暗下决心:既然馆长如此真诚相待,自己也不能太不像话。工作的时候,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少摸点鱼,多尽点讲解员的职责,认真对待这份工作,用行动来回报馆长的这份坦诚。
心里打定了主意,王不语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那点小小的愧疚感也被责任感取代。他连忙对馆长说:“馆长您太客气了!真的不用在意!这本来就是我主动提出的请求,是我自己想多了解馆藏,多待在展厅。您能同意,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方便了!咱们这算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气氛重新变得融洽起来。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馆长重新给王不语续上热茶,袅袅茶香再次在室内弥漫开来。话题也渐渐从工作转向了轻松的闲谈,聊起了大学里的趣事,聊起了馆长年轻时在各地考古的经历。办公室里不时响起馆长爽朗的大笑和王不语会意的轻笑。
风在窗边,抽着烟斗,听着两人的闲聊和时不时响起的大笑声,偶尔也插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