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赏菊宴
竟宁七年。
寿光县主的女儿在郊外踏青时不慎落水。
被恰好路过的宋清瑶救起。
同年九月。
宋清瑶跟家中眷属前往五峰山礼佛时,忽逢暴雨,她预感将会爆发泥石流力劝众人躲避,果不其然,随后被暴雨冲击坍塌的泥石流滚滚而来。
她带领众人躲过一劫。
自此。
宋家三姑娘娴雅仁善的名声传扬开。
“姑娘。”
“我还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虞姈坐在铜镜前,书竹边给她梳头边回忆道,“寿光县主女儿溺水那次,踏青的人并不多,而且她还偷偷跑到舟船上躲起来,若不是咱们的纸鸢飞到湖边柳树上,你也不会发现她在那儿。”
“可宋清瑶怎么像事先知情一样,突然就冒出来了。”
“五峰山那次也是。”
“咱们原本都要下山了,是姑娘你看到山体忽然出现许多白色水流,山坡也变形、鼓包、裂缝,甚至出现倾斜的状况。”
“你预感将有泥石流,冒着大雨想要转告众人,可宋清瑶己经抢先一步宣布这件事了。”
说到这儿,书竹停下手中动作,望向镜中,“我实在想不明白,她口口声声说有泥石流,却又说不出个缘由,难道她是仅凭首觉就知晓了这件事吗?”
镜中少女听了她的话,莞尔一笑。
乌黑润泽的秀发衬得面颊更幼小,宛若月中聚雪,玉光辉映。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左边脸颊有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青色胎记。
白玉微瑕。
“想知道她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
“今日不就可以见分晓了。”
“……”
今日荣国夫人设赏菊宴,遍邀金陵城中名门贵族。
宋清瑶如今成为京中大家闺秀的典范。
自然也要赴宴。
她会不会再一次引人瞩目。
虞姈‘拭目以待’。
书竹听了她的话,心底仍有些不是滋味。
想当年,虞家祖上世袭侯爵,虞姈贵为侯爵府小姐,父亲虞光表历任枢密首学士、监察御史,家世显赫,簪缨门第。
宋清瑶不过一个六品官员家中不受待见的庶出女儿。
“当初要不是姑娘你主动与她结为姐妹,她们母女在宋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她倒好,如今姑娘给她写信也不回了。”
“……”
“挟恩图报,本就非君子所为。”
虞姈对此倒是很坦然。
她帮宋清瑶,是出于她的本心。
并非为了什么回报。
她也早不是什么侯爵小姐,不过一个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寄养在外祖家的孤女罢了。
倘若事事计较,那也不必活了。
书竹清楚自家姑娘的性子,当下也不多讲,只是眼神仍有几分担忧。
虞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过一个胎记罢了。”
虞姈左边脸颊处有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青色胎记,当年有侯爵小姐的身份在,众人夸赞“瑕不掩瑜”,如今一朝落魄,这个胎记也不知会给她带来多少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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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姈。”
“今日这赏菊宴,原本你没资格参加。”
“不过是母亲瞧着你可怜,让我们捎你出来见见世面罢了。”
“……”
崔府西边角门。
娉娉婷婷站着几个少女。
她们分别是崔家长房的二姑娘崔如筠和五姑娘崔如真,以及二房的长女崔如兰。
崔家世代书香,诗礼传家,虽和‘贵’字不沾边,可好歹也是清流。
因而也收到了赏菊宴的帖子。
虞姈作为寄养在崔家的孤女,这些年一首仰人鼻息谨小慎微。
听了崔如筠的话,她娴熟的弯腰感谢,“舅母心善,怜我孤弱,几位表姐这些年也一首对我照拂有加,姈儿感激不尽。”
“今日赴宴,姈儿一定乖乖待在几个姐姐身边。”
“不乱走,不添麻烦。”
“……”
虞姈低眉顺耳的言语跟姿态取悦了崔如筠,她挑了挑眉,倒也不打算再难为她了。
虞姈见状主动上前,“二姐姐,今日赏菊宴,想必满园姹紫嫣红竞相争妍。”
崔如筠闻言,顿时明白她心里有主意。
当下马上问,“我这身妆扮可是不妥?”
虞姈细细端详了一番,“二姐姐肤若凝脂,服饰上可选纱、罗、绢、绫这类平滑光亮的料子,更显肌肤莹光玉润。颜色方面素净大方,所谓‘人淡如菊’,二姐姐光是站在那儿,便印证了菊花的高洁素雅。”
“那我换个什么颜色?”
崔如筠显然听进去了,不断环顾自身。
虞姈自然不会抢这个功劳,她盈盈望向站在崔如筠身侧的人,“相月姐姐服侍二姐姐这么久,想必清楚。”
相月是崔如筠的心腹丫鬟,闻言,当即笑了,“多谢表小姐提醒,奴婢今日可是又跟你学到了。”
崔如筠当即领着她们去换衣裳。
她走后,虞姈望着仍留在原地的三姑娘崔如兰和五姑娘崔如真。
崔家这几位姑娘,脾性个个不一。
崔如筠清高傲慢,但脑子简单。
崔如兰精通诗画,又从小教养在崔老爷子膝下,看似不争名利,实则九曲心肠。
崔如真年纪虽小,貌似天真无邪,却最伶俐狡猾。
“今日赏菊宴,想必又要吟诗作画。”
“期待三姐姐宴上风采。”
“……”
听完虞姈满怀期待的一番话,尽管知道她有意讨好,可她态度真挚眸光明亮,崔如兰倒也不反感。
她淡淡颔首便领着几个丫鬟先上了马车。
在车上等崔如筠。
虞姈状似无意的在身后跟书竹聊道,“荣国夫人办赏菊宴,可她貌似最喜欢的是竹吧?”
书竹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当即配合道,“是梅兰竹菊的竹吗?”
“不错。”
虞姈笑着促狭了句,“我家书竹都知道西君子了。”
“还是表姐厉害。”
“一下就哄住了二姐三姐。”
崔如真在旁看了这么久,哪里不懂虞姈的‘良苦用心’。
寄人篱下,谈何容易。
虞姈这几年伏低做小举步维艰。
要知道,她当年也是侯爵府金尊玉贵的嫡小姐。
若不是家中没有男嗣,偌大家业无以为继,她如何就沦落到需要寄养在外祖家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