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铜棺椁内的时空旋涡撕扯着秦牧的元神，十二对猩红复眼在黑暗中织成星网。当他的手掌触及棺椁内壁的《牧神诀》铭文时，整个灵脉核心突然响起编钟般的轰鸣——那些被历代弟子奉为修炼至宝的灵石纷纷爆裂，涌出的不是灵气，而是裹着记忆碎片的粘稠金液。
"这才是真正的《神藏经》。"秦牧任由金液浸透衣袖，看着皮肤表面浮现出与林逸同源的星图裂纹。当裂纹蔓延至心口时，棺椁突然翻转，将他抛进初代掌门铸剑的时空片段：熊熊燃烧的陨星炉前，年轻的道人正将哭嚎的婴儿投入炉火——那婴儿额间的逆五芒星印记，正是秦牧昨夜在铜镜中见过的堕神纹。
现实中的往生井突然喷出岩浆，凌虚子掌门的十三条触须己异化成青铜锁链。他道冠崩裂的颅顶生出星辉凝聚的犄角，嘶吼时喷出的火星在空中拼出半阙《罪己诏》："…牧神者当以苍生为薪，奉天道为炉…"每个字都化作赤红枷锁扣向秦牧，却在触及星图裂纹时被反震成齑粉。
"你还不明白吗？"晶化的林逸残影突然浮现，指尖点在秦牧眉心。识海深处封印的记忆闸门轰然洞开：三百年前的血月夜，初代掌门亲手剜出双生子的心脏——林逸的那颗被炼成镇宗玉玺，秦牧的则制成逆转星轨的燮字印。而那些被抹去的真相里，所谓堕仙的长老们，不过是历代吞噬牧神者残魂的容器。
青铜巨树突然剧烈震颤，悬挂的玉牌中飞出无数光蝶。秦牧接住一只触碰额头的光蝶，霎时看见三岁那年的雨夜：凌虚子将染血的星轨盘碎片塞进他襁褓，而窗外闪过佩戴掌门玉戒的身影——那分明是年轻时的戒律长老玄冥。
"天道是个骗局！"往生井中传来林逸最后的呐喊。秦牧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双重瞳仁，一重映着现世崩坏的灵脉，另一重窥见时空尽头的真相：所谓古神复苏，不过是天道用来收割牧神者的圈套。历代觉醒者以为自己在对抗宿命，实则是用魂力滋养着更高维度的存在。
星轨盘在他掌心重组完整，中央凹陷处正与心口玉珏契合。当神器归位的瞬间，整个天启宗地界发生空间折叠：练功房的地砖翻转为刻满罪己文的青铜碑，炼丹炉里沸腾的竟是历代弟子的记忆残片。秦牧踏着虚空走向倒悬的往生井，每步都在脚下漾起星辉涟漪。
"弑天三器，可斩轮回。"初代掌门的残魂突然从井中升起，虚幻的指尖划过星轨盘。燮字印、逆五芒星玉珏与青铜棺椁同时发出共鸣，在秦牧周身形成三重交错的光轮。他忽然读懂井底永恒回荡的低语——那些被认为是古神呢喃的声音，实则是无数代牧神者绝望的求救。
凌虚子的触须突然穿透时空袭来，却在触及光轮时化作青铜粉尘。秦牧看见这位曾经敬重的师长体内，蜷缩着十二具婴儿骸骨，每具骸骨心口都插着星轨盘碎片。当光轮扫过掌门道袍，隐藏三百年的秘密终于暴露：他后颈的鳞片下烙印着与玄冥长老相同的傀儡编号。
"该结束了。"秦牧将星轨盘按向沸腾的井水，整个灵脉核心开始逆向坍缩。在时空归零的刹那，他看见三个自己同时挥动兵器：过去的他斩断因果线，现在的他粉碎星轨枷锁，未来的他将燮字印刻入天道法则。而林逸消散前的微笑里，藏着最后一缕逆转宿命的曙光。
当黑暗消退时，秦牧站在往生井复原的青石台上。掌心星轨盘只剩下空白，那些记载着牧神者悲剧的纹路己全部消失。晨光穿透云层洒在寂静的山谷，灵石碎屑中缓缓站起无数虚影——皆是历代被吞噬的牧神者残魂，他们朝着秦牧躬身行礼后，化作星尘融入新生灵脉。
戒律堂废墟中传来玉器碎裂声，秦牧拾起半块染血的掌门玉玺。阳光穿透玉身时，内里显露出微缩的星图囚笼——凌虚子与七位长老的魂灵正在其中挣扎，他们脖颈上依然系着傀儡丝，另一端却己连接在秦牧的星图裂纹上。
"这才是牧神者真正的使命..."他捏碎玉玺的瞬间，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新生灵脉绽放出翡翠色的光芒，那些曾被古神污染的灵气，此刻终于回归天地本源。在光晕最盛处，半卷未被篡改的《牧神诀》缓缓浮现，扉页上初代掌门真正的遗训正在显形：
"弑天者，当以己为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