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缕阳光印在斑驳的城门上,嘎~的一声门楼小吏们推开厚重的木质大门。
门口一个背着孩子的男子,青白长衫上污浊不堪,一身黑血一看就不是啥好拿捏的家伙,小吏壮着胆吼道:“什么人?没有路引就等着挨板子吧!”
陆遥随手就丢出了自已的“路引”,小吏发现手心中多了一两碎银赶紧揣入怀中。
左右望了望,看到周围没啥人之后清了清嗓子,“咳咳,太行城良家子行商两人,路引丢失前去府衙补办,二位慢走。”
如此轻易地就进入锁钥之地的太行城陆遥的表情有些凝重,他们进来轻松外族的奸细进来同样如此,真遇到入侵到时......
恒一下就看透陆遥的心思,“别想太多,太行城周边六个军镇常驻四万不用屯田的精兵,托托人啃不动的,至于奸细,托托人没那个脑子。”
进入太行城后两人算是正式进入清河崔家的势力范围,在这里扑杀恒的风险就高多了,至少想要不留痕迹地刺杀几乎不可能。
刚入城,陆遥就被街道两旁热闹的商贩叫卖声吸引住了,各式各样的小贩兜售着自已的商品,商铺连排成片其中不乏砍价声、吆喝声,不像自已世界中的影视基地那般完全没有生活气息。
“咕咕~”,战斗后又一夜赶路,陆遥的肚子已经开始发出抗议,不远处就有一个卖糖糕的小摊,这个时候没人能拒绝大量的碳水加上糖浆的诱惑,陆遥舔了舔嘴带钱包就走了过去。
“糖糕哟~新米捣的糖糕哟~甜到心里的糖糕哟~两位贵人,来两串糖糕吧今天刚熬的糖浆。”商贩大妈笑呵呵地招呼两位衣着不凡的贵人,这样的人伺候好了有时还有赏钱的勒。
“大娘,来一串糖糕,多少钱啊?”
“回贵人话五文钱,谢贵人赏脸咱再送一串给这个小少爷吧,都是贫贱物值不了什么钱。”
大妈笑呵呵地又拿起一串糖糕躬身递给了一旁的恒,可恒却都没有正眼看她一眼,被弄得有些烦了直接用力一挡一串糖糕就跌落在地。
大妈赶紧解释:“是我没拿稳扰了贵人,莫怪莫怪。”,说完又捡起来蘸着灰的糖糕吹了吹,转手就递给了自已的小儿子,这落地糖糕卖不出去只能便宜自已家的吃货了。
大妈依然笑盈盈,小儿子得了糖糕开心得直冒鼻涕泡,恒躲开了烦人的大妈,没人发现陆遥现在的脸色冷得可怕,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从钱囊里又掏了五文钱递给了大妈,陆遥一边告罪孩子不懂事您别见怪一边面色阴沉看向恒,声音带着怒气:“现在、立刻!向这个大妈道歉!”
恒听到陆遥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家伙又抽什么疯?
“你疯了?她就是看我穿的不错才上来巴结的,满大街人你看她送过其他人糖糕么?我本无错,何来道歉之说?”
一旁的大妈赶紧上来打圆场:“贵人莫要生气,粗鄙之人扰了小少爷是我的不是,莫要怪少爷,莫要怪少爷。”
陆遥没有理会大妈:“一,不尊重他人,大娘贩卖糖糕自食其力,比你这样二世祖强不知道多少倍,你凭什么看不起她?二,浪费食物,没人教过你粒粒皆辛苦么?”
恒气笑了:“一介商贩她凭什么和我比?浪费食物?这里崔家的地盘只要我想明天粮价高得能逼着她把自已儿子卖掉换米,一串糖糕小爷浪费得起!”
恒的针锋相对让陆遥血压飙升,仿佛回到了过年时满是熊孩子的亲戚家,盛怒之下陆遥直接抬手“啪!”的一声脆响,这是恒这辈子挨过的第二巴掌,两次都出于陆遥之手。
恒的小脸一下就肿了起来,因为疼痛眼泪开始在眼眶中直打转,但就是这样恒仍然没有松口:“我无错,你陆遥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无错!”
陆遥一气之下直接抓起恒的后衣领,见不远处有棵柳树提着恒就走了过去,领子上弄了个洞将恒整个挂在柳树上后,陆遥扯下两颗柳枝恶狠狠看向恒,“你道不道歉?”
恒横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我无错!”
“好!好得很!你这样没教养的小屁孩没人教我来教!”
半炷香后,柳树周围站满了各色吃瓜群众,当街揍孩子这种事是最能吸引人们的关注的,陆遥大汗淋漓喘着气,这是被气的,柳条都打断了三根树上的恒就咬死不道歉,更不认为自已看不起人的行为有什么错值得陆遥这样折磨自已。
恒的华服破破烂烂到处渗血,汗流浃背就是不肯低头,他这是被疼的。
“我...我无错...”剧痛让恒话都显得有气无力,这回轮到陆遥头疼了,陆遥还不明白他想纠正的是千年来封建统治者们根深蒂固的身份阶级,这不是几棵柳枝就能撼动了的,若是不加改变,恒的身份愈加高贵造成的危害也就越大,“何不食肉糜”的家伙救来干嘛?
想了想陆遥准备换个方式与恒沟通。
“你说你身份尊贵?没了崔家或者其他什么家你啥也不是,连你最看不起的小商贩也赶不上,能饿死你自已!这样咱们打个赌,半个月之内你仅靠自已走正道,能够挣得和大娘一样的收入就算我输,我陆遥任你抽打给你赔不是!”
“若是不行,你给我好好给大娘道歉!如何?”
书上的恒被抽了半炷香本就窝着火,话赶话直接吼道:“那个蠢女人懂什么经商之道?小爷话撂在这半个月一两银子!成了你给我磕头认错!若是我输了,你说啥我做啥!”
陆遥心里笑出声了,一两银子差不多是一个酒楼伙计半年的工资,一钱银子就够一户三口之家一个月的米面油钱了。
“一言为定,这段时间我会在暗处看着你,保证你没有任何生命危险,至于你其他钱财我帮你保管半个月,赌约规则已定,做事全凭自已良心,告辞!”
说完陆遥转身离开,过了一会树上的恒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回来!先把小爷放下来啊,我挂在柳树上挣你母的银子......”
当天正午,门头小吏在看到之前的金主时仅剩下了小孩一人走出城门,华服换成了粗麻布衣领口还能隐隐见到浅浅血痕,很明显陆遥抽恒的时候收着力的,不然就柳条的韧性恒现在身上不会有一块好皮。
娇嫩的皮肤从未接受过如此粗糙布料的折腾,恒身上开始肿起一些小包,但这些恒完全不在乎,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挣钱!”,然后让陆遥跪在自已面前认错!
恒带着陆遥了解这个世界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地被陆遥改变,这事儿要是放在十几天前活剐了陆遥都算恒仁慈。
到底是顶级世家的坯子,恒马上通过自已的眼界找到了一条最快速的挣钱方法——卖柴。
太行城一捆木柴均价在二十到四十文不等,主要看柴的品质和干燥程度,恒自然不会去卖这些便宜的柴,一两银子差不多五百捆柴,一捆柴三四十斤一个成年人一上午也就能弄到这点量的干柴。
这对一个八岁小孩来说过于困难了,要卖柴就得找到正确的买家卖出差异化。
走了十几里进入山中后,恒看都没看那些周围的树木开始仔细寻找今天的目标,手里的小斧子是找陆遥租的,一天十文钱,既然要赌那就将规则贯彻到底。
找了好久,恒终于在一处洼地找到了他今天的目标——一棵倒伏的野枣树,抽出腰间的斧头恒就开始砍下枝条,全然不顾自已的肉掌被枝条斧头磨得血红。
疼是真的疼,但和被当众挂在树上抽丢的脸比起来就算不得什么,陆遥你给我等着!
半个时辰后恒好不容易捆扎好枣树枝,用颗长枝做了扁担后用力一撑就尴尬在原地,脸都憋红了肩上的扁担却纹丝不动,捆柴时他完全忽略了自已只有八岁这个事实光顾着贪多了。
不舍地将辛苦劈来的枝条丢掉一些,藏在落叶下,恒再次尝试负起扁担。
“嘶~”木棍摩擦着肩膀疼得恒直呲牙,不用看又是一堆血痕,受过的屈辱又逼迫着恒不能放弃,“啊啊啊!”轻喝一声之后,恒负起了加起来不到三十斤的木材,踉跄地迈出返回太行城十余里距离的第一步。
恒身后躲藏着一个人影,默默地投掷石子驱散循着血腥味来的郊狼。
陆遥不希望自已舍命救下的男孩将来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贵人,只有学会尊重别人劳动成果、尊严、生命才能避免这样的事发生,很遗憾的是恒之前的老师们好像没有教过恒这些东西。
陆遥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中找到一些想做的事——掰正熊孩子的错误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