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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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天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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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出租屋里的男女
作者:
chucu大大
本章字数:
6226
更新时间:
2025-07-08

医院走廊的长椅凉得像块冰,林辰把工装外套脱下来垫在屁股底下。外套是赵磊的,袖口磨出的毛边沾着点铁锈,是昨晚扛钢管时蹭的,闻着有股机油混着汗味的酸气。凌晨三点的走廊静得发瘆,只有新生儿监护室的仪器还在“滴滴”响,像在数着保温箱里那个小生命的心跳。

赵磊蹲在监护室门口,背对着他,肩膀塌得像座被雨水泡垮的土坯房。他手里捏着个皱巴巴的烟盒,是红梅的,空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烟盒边角被捏出深深的褶子,像他脸上新添的皱纹。

“去睡会儿。”林辰踢了踢他的鞋跟,鞋底磨得快平了,鞋帮上沾着块暗红的血渍,是签病危通知书时,手哆嗦着被笔尖扎破的。

赵磊没回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晓雯还在里面。”抢救室的灯还亮着,惨白的光从门缝里渗出来,在他脚边投下道细长的影子,像条没尽头的路。

林辰摸出支红塔山,是从苏晚留下的帆布包里翻出来的。烟盒没拆封,塑料包装上沾着点红糖渣,卖小米的老太太说,这包烟是在徐州杂货铺的红糖摊前捡的。他用打火机燎开包装,“嘶”的一声,烟丝的焦香混着消毒水味漫开来,有点呛。

“苏晚可能回来了。”林辰把烟递过去,赵磊没接,只是摇摇头,后脑勺的头发结着霜,是凌晨出去打电话时沾的。

“孟晓冉刚从深圳打来的,”林辰吸了口烟,烟圈在冷空气中散得快,“说她表哥在长途汽车站看到个穿蓝裙子的女人,拎着个帆布包,跟你描述的一模一样,手里捏着张去咱这的票根,票面上的日期是昨天。”

赵磊的肩膀猛地抖了下,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他慢慢转过身,眼白里的红血丝比监护仪的线还密,下巴上的胡茬沾着点烟灰,是刚才蹲在这儿偷偷抽的——他总说红梅劲小,抽着像烧纸,可现在连烧纸似的烟都快抽不起了。

“她回来干啥?”赵磊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又硬生生憋回去,“周衍那边能放她走?上次她偷偷给晓雯寄毛衣,周衍的人追到筒子楼,把晓雯妈留的红糖罐都摔了。”

林辰想起那个青花瓷罐,是晓雯从徐州带来的,罐口总盖着块蓝布,是她奶奶绣的玉兰花。上次去看晓雯时,罐子裂了道缝,赵磊用浆糊粘着,里面还剩小半罐红糖,结了块,像块没化的血。

监护室的门开了条缝,护士拿着缴费单出来,高跟鞋踩在水磨石地上,“噔噔”响,像敲在林辰的太阳穴上。“302床家属,保温箱费用该续了,今天再交五千。”

赵磊猛地站起来,腰“咔”地响了声,手撑着墙才没跪下去。他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是孟晓冉从深圳寄来的,里面的钱被他攥得发潮,几张百元钞的边角卷着,像被水泡过的枯叶。“就这些了,”他的声音发颤,“我这就去码头扛活,天亮就能再挣点。”

护士瞥了眼信封,没接,只是把缴费单往他手里一塞:“财务科八点上班,别耽误了孩子用药。”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了,留下股消毒水混着香水的怪味。

林辰把烟蒂摁在走廊的烟灰缸里,烟蒂上的火星灭得很慢,像他心里那点快燃尽的念想。他从帆布包里翻出苏晚的画册,借着应急灯的光翻到最后一页。穿婚纱的女人旁边,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用红蜡笔添了个小小的婴儿,躺在片绿萝叶上,叶尖画得太用力,戳穿了纸,在封面上留下个针尖大的洞。

“这画是苏晚画的?”赵磊凑过来看,呼吸里有股铁锈味,“她以前总说,晓雯的孩子肯定像晓雯,眼睛亮得像筒子楼的灯泡。”

林辰的指尖碰了碰那个破洞,纸纤维扎得指腹有点痒。“她还画了画室的窗户,你看,窗台上的绿萝爬满了防盗网。”画册中间夹着张照片,是去年冬天拍的,晓雯坐在画室的暖气片旁织毛衣,赵磊蹲在地上给孩子们修画架,苏晚站在画架前调色,阳光从窗户斜切进来,在地上投下块金斑,像块没融化的糖。

赵磊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手里。指缝里漏出点呜咽声,像头受伤的野兽在舔伤口。林辰想起上次在码头,赵磊扛着钢管从跳板上摔下来,膝盖磕在水泥地上,血顺着裤腿往下淌,他都没哼一声,只是咬着牙爬起来,说“晓雯还等着买药”。

天快亮时,走廊尽头传来扫地声。清洁工推着拖把过来,笤帚扫过烟蒂时,发出“沙沙”响,像在扫一堆没烧透的灰烬。“小伙子,你们这孩子是早产吧?”清洁工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眼角的皱纹里沾着点灰,“我外孙女去年也在这儿住过,保温箱一天八百,住了西十天,把老家的房子都卖了。”

林辰把画册合上,封面的帆布被磨得发亮,是苏晚用旧了的画夹封面改的。“总会好的。”他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没底气,像在哄怀里的画册。

清洁工叹了口气,拖把杆在地上顿了顿:“昨儿后半夜,急诊室来了个女的,穿件蓝裙子,冻得嘴唇发紫,手里攥着本画册,跟你这本差不多。说要找个叫林辰的,护士说没这人,她就蹲在墙角抽烟,抽的红塔山,烟蒂扔了一地,有个烟蒂上还沾着点红糖渣。”

林辰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被拖把杆砸中了。他想起苏晚那件藏蓝色的裙子,领口绣的玉兰花被洗得发白,上次在画室,晓雯还穿着它给孩子们讲《海的女儿》,裙摆扫过蜡笔盒,带起片五颜六色的屑子,像撒了把碎星星。

“她人呢?”林辰的声音发紧,指尖掐进画册的帆布封面里。

“不知道,”清洁工把拖把往墙角一靠,“天亮前就走了,说去码头找个人。”

赵磊突然站起来,往走廊外冲,腰上的旧伤让他踉跄了两步。“我去码头!”他的声音带着点疯劲,“她肯定是找我!她要看看念苏,她得看看孩子!”

林辰追上他时,他正蹲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抱着头哭。清晨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他脸上,像小刀子。远处传来码头的汽笛声,长而沉,像谁在哭。林辰把那件工装外套披在他肩上,外套上的铁锈味混着他的眼泪,有股说不出的涩。

“先去续费用,”林辰的声音很沉,“孩子不能停药用。”他摸出手机,翻到周衍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像悬在根烧红的铁丝上。

赵磊猛地抓住他的手,掌心的裂口渗着血,把林辰的手背都染红了。“别求他!”他的眼睛红得像头困兽,“晓雯说了,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再沾周衍的东西!”

林辰看着他手背上的血,混着雪水,在冷空气中快结成冰。他想起苏晚画册里的最后一页,那个穿婚纱的女人旁边,被人用铅笔涂了个小小的“不”字,笔画很深,把纸都戳透了。

监护室的“滴滴”声还在响,像在催着他们做决定。林辰把手机塞回口袋,烟盒里最后支红塔山被他捏得变了形。“我去画室,”他往公交站走,“孩子们的画该收了,那个扎羊角辫的丫头说,要给念苏画张太阳。”

赵磊没说话,只是蹲在台阶上,望着码头的方向。风把他的哭声撕得很碎,混在汽笛声里,像首没唱完的悲歌。林辰走到公交站时,回头看了眼,赵磊还蹲在那儿,像块被遗弃在路边的石头,身上落满了雪粒子,白得刺眼。

公交站台的广告牌上,印着上海外滩的夜景,亮得晃眼。林辰摸出那支红塔山,点燃时,烟丝的焦香里似乎混着点红糖的甜,像苏晚以前在画室煮的姜茶。他想起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昨天还举着画来医院,画上的太阳是歪的,却涂得很红,像块烧透的铁。

车来了,带着股尾气的味道。林辰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窗外的梧桐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上挂着个破旧的鸟巢,像个没盖严的伤口。他翻开画册,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看到苏晚用铅笔写的一行小字,被泪水晕得发糊:“等我回来,就画完那片海。”

海是蓝的,像她留下的那支孔雀蓝蜡笔。林辰的指尖划过那行字,纸页上的铅笔屑沾在皮肤上,有点痒,像谁在轻轻挠着他的心。他知道,码头的风很冷,医院的账单很沉,苏晚的蓝裙子可能还在某个街角徘徊,但只要监护室的“滴滴”声不停,只要画册里的太阳还红着,就总得熬下去。

哪怕熬到最后,只剩下一身的伤疤和没说出口的牵挂。

车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灰蒙蒙的,像块没洗干净的抹布。林辰把画册抱在怀里,烟蒂在指间燃尽,烫了手,他却没知觉,只是望着窗外那个越来越小的鸟巢,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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