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御书房的路,沈清瓷走得极慢。
她在贪婪捕捉沿途的心声——太监的算计,宫女的惶恐,侍卫的麻木……这些曾被原主忽略的声音,此刻是她最锋利的武器。
“柳贵妃在御书房外候着,好像不太高兴呢。”一个小太监的心声飘来。
沈清瓷抬眼,见柳如玥着一身石榴红宫装,站在廊下,身姿窈窕,眉眼凝着寒霜。
她的心声像淬毒的针:【好端端的,陛下怎么突然查粮草?定是哪个贱人嚼舌根!冯保那废物……】【沈清瓷还在冷宫里苟活,留着是祸害……】
沈清瓷垂眸,掩去冷光。柳如玥,你想我死,我偏要活着,看你和柳家覆灭。
“让她进来。”萧执的声音从御书房传来,冷得像冰。
王忠推了沈清瓷一把,心声满是催促。
沈清瓷推门而入。御书房暖烘烘的,地龙烧得旺,与冷宫酷寒判若两界。萧执坐在龙椅上,着明黄常服,脸色阴沉地盯着她。
三个月不见,他清瘦了些,戾气更重。
“罪妇沈氏,参见陛下。”她规矩跪下,声音平静。
萧执没让她起,冷问:“北狄的事,是你说的?”
他的心声却在翻腾:【瘦脱形了,偏偏眼睛还这么亮……像当年围场射落惊鸿的样子……】【她怎么知道粮草事?难道安了眼线?沈家倒台后,她该孤立无援才对……】
沈清瓷垂头:“罪妇在冷宫听太监闲聊,胡乱猜的,惊扰陛下,罪该万死。”
她不能暴露听心术,只能推给“闲聊”。
萧执冷笑:“什么样的闲聊,能让你说准北狄动向和柳家粮草?”
心声却飞速运转:【她在撒谎……但为什么帮朕?还对朕有情?】【不对,她恨朕抄了沈家……定有别的目的……】
沈清瓷沉默,任君处置的模样。
萧执盯她许久,突然笑了,没半分暖意:“沈清瓷,你觉得递个消息,就能抵消害死皇嗣、构陷忠良的罪?”
他的心声却截然相反:【那皇嗣根本不是朕的……柳如玥当朕不知道?不过借题发挥罢了……】【沈家的事,终究对不住太傅……】
沈清瓷心头猛跳。皇嗣不是萧执的?原主的“罪”,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她猛地抬头,眼神带探究。
萧执被看得不自在,拍桌厉喝:“放肆!谁让你抬头的!”
心声却乱了:【她看出来了?不可能……这事只有朕和柳如玥知道……】【她的眼神……好像能看穿朕的心思……】
沈清瓷迅速低头,掩去震惊。原来萧执什么都知道。他废后,不是信柳如玥,是要平衡柳家势力,或根本不在乎原主死活。
这样的帝王心术,令人齿冷。
“陛下息怒,”她低声道,“罪妇不敢奢求,只求陛下明察,莫让奸佞误国。”
萧执盯她良久,缓缓道:“你倒是会说话。”
心声带玩味:【这困笼里的雀,翅膀好像还没断……不如,放出来看看?】
“起来吧,”萧执突然道,“冷宫待久了,也该见见天日。”
沈清瓷一愣。
萧执勾着难捉摸的笑:“传旨,沈氏虽有错,念其揭发北狄事有功,免死罪,迁居西苑静思己过。”
西苑?虽不如中宫,却比冷宫好百倍。
柳如玥在门外听到,心声炸锅:【不可能!陛下怎么会放她出来?定是这贱人用了狐媚手段!】
沈清瓷垂眸,掩去复杂。
这不是恩赐,是新开始。萧执放她出来,想看看这颗棋子还能用,怎么用。
也好。
“罪妇……谢陛下隆恩。”她起身,挺首脊梁。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斑驳光影,像镀了层金铠甲。
萧执看她背影,心声第一次有茫然:【这个女人……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