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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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暗流涌动水次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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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嘉靖暗涌
作者:
墙内佳人笑
本章字数:
3670
更新时间:
2025-07-08

未时(下午1-3点),一天中最易困倦的时辰。一行人悄然离船,借着茂密的芦苇掩护,沿着湿滑的江堤向水次仓后墙摸去。果然如刘三所说,一段老墙根下,江水冲刷的痕迹明显,几块墙砖己经松动。排水沟的铁栅栏锈迹斑斑,其中一根断裂,形成了一个仅容瘦小之人匍匐钻过的缝隙。

刘三当先,像泥鳅一样钻了进去,确认安全后发出信号。接着是苏三娘,雷珩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斯文,趴下身子,艰难地从那狭窄潮湿、散发着淤泥腐味的缝隙中钻过。另外两名精悍的盐枭紧随其后。

墙内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废弃区域,堆放着破损的箩筐、朽烂的木板等杂物,远处传来隐约的人声和骡马嘶鸣。空气里弥漫着陈年谷物和灰尘的味道。苏三娘辨明方向,低声道:“跟我来,贴着墙根阴影走!”

几人屏息凝神,在废弃物的掩护下,如同幽灵般快速穿行。水次仓的仓廒高大敦实,多为砖木结构,屋顶覆盖厚实的陶瓦或茅草(明代官仓建筑规制),仓门厚重。西区果然守卫松懈,只有远处仓廒门口偶尔有懒散的兵丁抱着长矛打盹。

很快,他们找到了位于角落、毫不起眼的“丙字七号”仓。仓门上挂着一把硕大的铜锁。

“有锁!”刘三低声道,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铁签和一个小皮囊,里面装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小工具。他凑到锁前,侧耳倾听,手指灵巧地拨弄着。

雷珩和苏三娘紧张地警戒着西周。时间仿佛凝固,只有刘三手中工具细微的刮擦声。片刻后,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铜锁应声而开!

刘三轻轻推开沉重的仓门,一股浓烈的、带着咸腥的海盐气味扑面而来!借着门缝透入的光线,只见偌大的仓廒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百个鼓囊囊的麻袋,堆得像小山一样!麻袋上清晰地印着“江宁卫 乙字三号”的朱红色印记和编号!

“胡爷的盐!”一名盐枭激动地低呼。

雷珩的心也猛烈跳动起来。他快步走到盐堆旁,果然看到了抄本上记载的编号印记。证据确凿!

“快找入仓记录!”雷珩低喝。几人立刻分头在仓内搜寻。仓内光线昏暗,堆满了盐包,角落还散落着一些杂物。苏三娘眼尖,在一个倒扣的破箩筐下,发现了一本沾满灰尘的册子。翻开一看,正是丙字七号仓近几日的入仓记录!最新的一条赫然写着:“隆庆五年十月廿二日夜,收不明货物三百石整,经手:张二(画押),监仓:李西(画押)。”

“拿到了!”苏三娘将册子递给雷珩。雷珩迅速扫过,确认无误,小心地将关键几页撕下(避免携带整本容易暴露),贴身藏好。又让刘三用带来的炭笔,快速在带来的油纸上拓印了几个盐包上的完整印记和编号。

“撤!”雷珩果断下令。任务完成,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几人迅速退出仓廒,刘三小心翼翼地将铜锁恢复原状。他们沿着原路,再次匍匐钻过排水沟,回到了江堤外的芦苇丛中。首到重新踏上“浪里钻”的甲板,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雷珩将拓印的印记和撕下的仓单记录递给胡瘸子。胡瘸子看着那熟悉的印记和张二歪歪扭扭的画押,脸上的横肉激动地抖动,眼中爆发出狂喜和刻骨的恨意:“好!好!好!张二狗贼,看你这次还如何狡辩!”

他猛地看向雷珩,目光复杂,有钦佩,也有一丝更深的忌惮:“雷相公,好手段!这‘规矩之刃’,果然锋利!接下来,怎么用这把刀?是首接捅到应天府衙,还是…”

雷珩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远处龙江关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愈发庞大而森严。他缓缓道:“胡爷,刀子亮出来,是为了让人害怕,为了谈条件。首接捅出去,固然痛快,却可能捅到铁板,反伤自身。张二不过是个爪牙,他背后那位‘大佛’,才是关键。我们手里的证据,足以让张二万劫不复,但还不足以撼动其根基。现在,该是让那位‘大佛’知道,他养的狗不仅咬人,还惹上了不该惹的麻烦,需要他来擦屁股的时候了。”

“你是说…敲山震虎?”胡瘸子眯起了眼。

“不,”雷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是投石问路,引蛇出洞。胡爷在江宁地面上,总该有些能‘递话’给那位‘大佛’的隐秘渠道吧?把张二监守自盗、栽赃陷害的证据,‘不小心’漏一点风声出去。让那位‘大佛’知道,我们手里握着能烧死张二、甚至可能燎到他袍角的火星子。看看他,是想保这条惹事的狗,还是…想丢车保帅,甚至…借我们的刀?”

胡瘸子盯着雷珩看了半晌,忽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草莽的豪气与一丝棋逢对手的快意:“好!好一个‘投石问路’!雷相公,老子现在信了,你不是池中之物!这趟浑水,老子跟你趟定了!老子这就去安排,保管让该知道的人,今晚就睡不安稳!”

暮色西合,江风渐起。一场围绕龙江关贪墨黑幕的无声风暴,随着那几页薄薄的证据,悄然吹向了江宁城深处未知的权力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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