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的晨雾如墨汁般浓稠，督军府高墙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我握紧汉阳造，枪管上的 “梅” 字标记被掌心的汗水洇湿，想起三日前静心从北洋传来的密报：“督军团十月初十齐聚云州，鸦片与军火交易将在云山地下仓库进行。”
“赵哥，铁血团己控制城西制高点。” 聂峰的联络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带着沙哑的杂音，“但城防军新增了兰脉的毒烟弹发射点，位置在...” 话未说完，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不省人事。周曼云摸出白磷水泼在地图上，督军团布防图渐渐显形，云山周围竟埋着三层诡雷。
彭远的红巾军如红色浪潮般涌向阳关码头，他腰间的竹筒炸弹晃出冷光：“老子就不信，炸不掉他娘的毒烟阵！” 话音未落，码头突然腾起绿烟，前排战士纷纷倒地。小铃铛的铜铃声从后方传来，她推着装满石灰粉的独轮车冲进烟雾：“用这个破毒烟！” 白色粉末与绿色毒烟碰撞，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我带着梅花营从下水道潜入云山，腐臭的污水没过膝盖，却掩不住远处传来的鸦片味。静心的银哨子突然在头顶响起，三长一短 —— 这是暗桩暴露的信号。刚拐过弯道，就看见杨洪奎的副官，手里攥着本带血的账本，封皮上 “督军团名录” 几个字刺得人眼疼。
“站住！” 我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副官的耳际飞过。副官突然转身，甩出的不是匕首，而是一把鸦片烟膏。那黑褐色的膏体粘在枪管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周曼云的梅花镖破空而至，却被密道内的机关挡住，石壁上突然弹出无数竹箭，箭头泛着蓝汪汪的毒光。
千钧一发之际，静心从暗处杀出，她的素银簪子首取副官咽喉：“当年京山书局的火，你也有份！” 副官惊恐地后退，却踩中了自己埋下的诡雷。爆炸声中，密道开始坍塌，临死前扔出句狠话：“督军团的势力遍布北洋，你们死定了！”
云州地面突然传来剧烈震动，彭远的怒吼混着炸药的轰鸣：“赵兄弟！毒烟阵破了一半，但是...” 他的声音被枪声打断，“杨洪奎的援军从城北来了，带着新式机枪！” 我摸出小铃铛给的微型炸弹，塞进云山地下仓库的通风口：“炸掉这里，断了他们的后路！”
当第一声爆炸掀起云州的屋顶时，我看见督军团的军阀们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西散奔逃。周曼云的枪口对准了正欲乘船逃走的杨洪奎，却在扣扳机的瞬间，被静心拽到一旁 —— 一枚炮弹恰好在此时击中了她身后的石柱。
“小心！” 静心的银哨子吹出尖锐的节奏，这是梅脉总攻的信号。聂峰的铁血团从城墙缺口杀出，他们推着用棺材改装的 “土坦克”，碾过满地的鸦片箱。彭远的红巾军则从东侧包抄，刀刃上的磷粉在黑暗中划出无数道死亡弧线。
杨洪奎的护卫队突然举起白旗，却在靠近时引爆了藏在怀中的炸弹。气浪将我掀翻在地，朦胧中看见周曼云爬向冒烟的督军团名录，她的衣襟己被鲜血浸透，却仍用尽全力将名录塞进我怀里。
“带着这个走...”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来断后...” 话未说完，就被静心拖进了掩体。云山的火焰映红了整片天空，督军团的旗帜在火中扭曲成灰烬，杨洪奎的身影消失在浓烟中，只留下一声不甘的怒吼。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云州城时，我们终于在云山废墟中会师。彭远的红巾破破烂烂，却仍系在腰间：“狗日的督军团，这下算是见识了咱们逆雪军的厉害！” 聂峰的铁血团军旗上多了道新的血痕，他擦着嘴角的血沫：“可惜让杨洪奎跑了。”
静心从瓦砾中捡起半块银元，背面的 “忠” 字与我手中的名录残页重叠。周曼云摸出发间的素银簪子，簪头的梅花纹路里还沾着严仲平的血：“督军团虽然元气大伤，但北洋的鸦片帝国还在。” 她抬头望向北方，眼神坚定，“接下来，咱们要首捣黄龙，去北洋的心脏地带，彻底终结这一切。”
云州城的废墟上，小铃铛带着百姓们清理着战场。瞎眼老汉敲着铜锣，沙哑的嗓音混着晨雾：“逆雪军赢咯！烟土害人的日子到头咯！” 孩子们举着用鸦片箱改做的玩具，在废墟中奔跑嬉戏，笑声混着远处的枪声，竟成了这个乱世中最动人的乐章。
我握紧手中的名录残页，上面 “督军团” 三个字己被鲜血浸透。山风卷起满地硝烟，却吹不散我们眼中的坚定。是的，这场仗我们赢了，但战争还未结束。
“走吧，” 我望向周曼云，她脸上的硝烟遮不住眼中的光，“去北洋，给那些军阀们最后一击。让他们知道，逆雪军的怒火，终将烧尽这世间的一切黑暗。”
彭远拍着胸脯大笑，红巾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俺红巾军跟着赵哥走！北洋算个啥？咱们照样能把它搅个天翻地覆！” 聂峰点头，铁血团的战士们重新整队，枪管上的 “灭烟” 标语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静心将银哨子系在小铃铛腰间，轻声说：“下次再吹这个哨子，就是咱们胜利的信号。” 小铃铛用力点头，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在回应这个庄严的承诺。
我们转身离开云州城，身后是渐渐熄灭的战火，前方是未知的北洋战场。 “铁血团伤亡三十七人，” 我的指尖划过纸上的红笔标记，“红巾军折了二十一个兄弟，其中有五个是跟着彭远从湘南来的老兵……”
彭远蹲在墙角磨大刀，刀刃与磨石碰撞出的火星，映着他眼角未干的泪痕。自湘南起义以来，他从未流过眼泪，此刻却盯着刀柄上的红巾穗子发怔 —— 那是用牺牲兄弟的衣襟撕成的。
“赵哥，” 小铃铛的围裙浸透血污，“香梅营的张嫂子没了…… 她怀里还护着给伤员熬的草药汤。”
老铁匠拄着拐杖走进来，铁拐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响。他袖口的 “灭烟” 红袖章换成了素白布条，“兵工厂损毁七成，汉阳造只剩八十二支能打。” 他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是从废墟里扒出的子弹壳，“硝石库存不足，新火药怕是撑不过两场硬仗。”
窗外突然传来争吵声。我掀开门帘，看见几个百姓正围着医护棚哭闹，他们举着染血的粗布，上面用炭笔写着 “还我儿郎”。瞎眼老汉被人群推搡着，手里的铜锣滚落在地，“你们说要灭烟土、救百姓，可俺们的娃……” 他浑浊的眼眶里挤出泪水，“俺们只要娃活着啊！”
我蹲下身，握住老汉颤抖的手，“大爷，等休整完毕，我们会把所有烈士的名字刻在云州城头。”老汉攥紧银簪，指节因用力发白，却突然转身对人群喊：“都散了！逆雪军没对不起咱！”
我展开最新的伤亡统计表，钢笔尖悬在 “静心” 的名字上方。自云山密道坍塌后，她便再无音讯，后颈的梅花胎记却总在我眼前晃动。周曼云轻轻按住我的手腕，“别写‘失踪’，写‘潜入北洋’。” 她指尖划过纸面，“她一定还活着，去完成我们没做完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