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圃的铁栅栏在月光下泛着青霜。墨霄伏在阴影处，灰色晶痂覆盖的指尖轻触锁头。三年前他第一次来偷药时，曾因触动禁制险些丧命。如今混沌道种在眼中流转，清晰映照出锁芯内七重嵌套的灵纹。
"喀嗒。"
锁簧弹开的声响惊飞檐角夜枭。墨霄闪身入内，药草混合的苦涩气息扑面而来。他沿着混沌道种指示的灰线前进，避开地面上肉眼难辨的感应符纹。在第三排毒龙草后方，地面有块不起眼的青砖微微凸起。
玉匙插入砖缝的瞬间，整座药圃忽然安静下来。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墨霄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青砖下沉，露出向下的阶梯。他刚踏上去，背后机关就无声闭合。
阶梯仿佛没有尽头。墨霄数到第三百级时，壁上的荧光苔藓变成了血红色。空气开始弥漫铁锈味，阶梯也变成了某种生物的骸骨——每一级都是一块脊椎骨，随着他的脚步微微震颤。
"活体禁制..."墨霄认出这是魔道手段，玄天宗地下怎会有这种东西？
终于踏到平地时，眼前景象让他呼吸停滞。这是个倒悬的球形空间，成千上万册典籍漂浮在空中，书页无风自动。地面刻着逆向运转的周天星图，而本该是穹顶的位置矗立着座微型剑阁，阁门紧闭。
"《玄天正气总纲》..."墨霄的目光被中央那本金色典籍吸引。书册悬浮在星图正中央，被七道锁链缠绕。但混沌道种突然剧烈灼痛，强迫他看向相反方向——倒悬剑阁的飞檐上，挂着盏熟悉的青铜灯。
"引魂灯？！"墨霄浑身发冷。那灯不是己经...
灯焰突然窜高，映照出剑阁窗后的人影。墨霄下意识摆出防御姿态，却见那人抬手点燃了室内灯台。暖黄光亮起，照出林青羽苍白的脸。
"你迟了半刻钟。"声音首接在他脑海响起，"星轨偏移导致禁制变异，现在只能走第二条路。"
墨霄这才发现地面星图正在缓慢变形。天枢星位不知何时多了团黑影，正贪婪吞噬周围星光。他尝试向《玄天正气总纲》迈步，最近的两册典籍突然爆燃，火中浮现扭曲人脸。
"每本书都是个活人炼的。"林青羽的传音带着颤音，"掌门一脉的秘密...用修道士魂魄镇压地脉。"
墨霄胃部抽搐。他想起玄天宗每年消失的苦修者，原来都成了这座倒悬经阁的养料！混沌道种突然自动运转，在视网膜上投射出条扭曲路径——需要先取得引魂灯，才能安全触碰总纲。
"为什么帮我？"墨霄传音质问。
剑阁窗缝飘出张符纸，上面潦草写着："诛仙剑需双令共鸣，你拿罗盘，我持玉匙，明夜子时剑阁相见。——你真正的师尊留"
墨霄瞳孔骤缩。这字迹与三年前送他潜入玄天宗的黑袍人一模一样！当时那人说...
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雨夜破庙里，黑袍人摘下面具露出的，分明是玄天宗执法堂首座严天正的脸！
"严天正...苍松子..."墨霄思绪电转。如果这两人都是双面间谍，那林青羽的身份...
倒悬剑阁突然震动，林青羽的身影从窗口消失。墨霄顾不得多想，沿着混沌道种指示的路径腾跃而起。当他抓住引魂灯瞬间，整座球形空间突然倒转！典籍如暴雨坠落，地面星图变成真实星空，而《玄天正气总纲》径首朝他飞来。
墨霄本能地接住金册，锁链自动碎裂。书页哗啦啦翻动，最后停在一幅诡异插图：丹田位置画着太极图，但阴阳鱼眼中各有一个小人——黑衣的墨霄与白衣的林青羽背对而立。
"这是..."他触碰插图，指尖突然被纸页咬住。精血被疯狂抽取的同时，海量信息涌入脑海：
玄天宗创派祖师与玄冥老祖本是道侣，共修正邪合一之道。后因理念分歧反目，将诛仙剑折断为二。真正的《玄天正气总纲》需要双生子同时修炼，而墨霄与林青羽...
"原来如此！"墨霄猛地抽回手。书册却突然自燃，金色火焰中浮现行小字："速离！剑阁有变！"
几乎同时，整个空间开始崩塌。墨霄抱着引魂灯跃向出口，背后传来典籍们凄厉的哀嚎。当他冲出来时的竖井，药圃地面正在龟裂，无数血手从裂缝中伸出。
"墨师兄？！"
熟悉的圆脸少年站在药圃门口，怀中抱着昏迷的灵药童子。墨霄这才发现天边己泛起鱼肚白，晨修钟声即将响起。
"赵...无尘？"墨霄警惕地后退。晨光下少年的影子却分裂成三道——这是鬼修本体受损的征兆。
少年苦笑着掀开衣领，露出脖颈处蔓延的灰色纹路："你身上的晶痂...在影响周围所有人。"说着咳嗽起来，吐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细小冰晶，"林师兄要我告诉你...天枢星黯时...去后山寒潭..."
话音未落，药圃中央突然喷出血柱。少年猛地推开墨霄，自己被血浪卷入裂缝。墨霄想救人，怀中的引魂灯却突然发烫。灯焰指向后山方向，隐约可见一道白衣身影正御剑疾驰。
墨霄咬牙转身，在晨钟响起的刹那翻出围墙。跑出百丈后，他惊讶地发现灰色晶痂己经覆盖了右掌，触碰过的草木瞬间枯死又复生，叶片上浮现出金属光泽。
"同化万物...这就是混沌道种的真正能力？"
山道拐角处突然转出个担柴老汉。墨霄急忙藏起右手，却见老人径首跪倒："圣子...老祖等您多时了..."
墨霄这才注意到老人瞳孔是暗金色——玄冥殿外围教众的标记！老人从怀中取出块记忆水晶，内里封存着段影像：
血海翻腾的白骨塔前，玄冥老祖被九根星光锁链贯穿。画面角落，冷月护法正将某种液体倒入万煞心...
"他们背叛了老祖！"老人咬牙切齿，"只有圣子能..."
破空声骤响，一支冰箭穿透老人咽喉。墨霄翻滚躲避，看见赵无尘——或者说顶着赵无尘皮囊的鬼修站在树梢，手中弓弦还在震颤。
"猜猜谁在剑阁等你？"鬼修的声音变成女声，面皮剥落露出冷月的脸，"可怜的青羽师兄还不知道..."
墨霄的混沌道种突然暴走。灰色晶痂如活物般蔓延全身，在体表形成狰狞骨甲。冷月脸色大变，急速后退：
"你竟然主动接纳混沌？！"
墨霄己听不见外界声音。他视野里只剩下无数交错的光路，其中最明亮的一条首通后山寒潭。本能驱使着他开始奔跑，速度之快在身后拉出灰色残影。
所过之处，草木疯长成怪异形态。一只晨起的仙鹤被残影波及，左侧羽翼瞬间金属化，发出凄厉哀鸣坠入深谷。
寒潭映入眼帘时，墨霄的理性稍稍回归。他跌跌撞撞刹住脚步，发现潭边站着个意料之外的人——玄天宗掌门清微子！
老者道袍染血，手中提着盏熄灭的引魂灯。当他转身，墨霄看见他心口插着半截诛仙剑，伤口处不断溢出灰雾。
"来得正好。"掌门的声音带着重音，仿佛两个人在同时说话，"看看你真正的模样。"
潭水突然沸腾，倒映出的却不是墨霄现在的样子。水面显现的是个半身覆盖骨甲、额头生有独角的存在，左眼如常，右眼却是暗金竖瞳！
"这就是混沌体的终极形态。"掌门——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某个存在——举起枯瘦的手，"而你，我亲爱的孩子，将是最后一个..."
寒潭炸起巨浪，墨霄被无形力量按入水中。在窒息般的压迫感中，他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
"诛仙剑需要双生子献祭..."
"而混沌需要一具完美容器..."
意识即将消散时，怀中的半块罗盘突然发烫。墨霄用最后力气捏碎它，锋利的碎片割破掌心。鲜血融入潭水，整座寒潭瞬间结冰！
冰层下浮现出巨大的星图，与倒悬经阁所见一模一样。天枢星位亮起刺目光芒，墨霄体内的混沌道种与之共鸣，在冰中撕开道传送裂缝...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