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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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银行惊鸿·算尽天下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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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烽火锦
作者:
青吾轩
本章字数:
4348
更新时间:
2025-07-08

三天后,位于外滩的另一座地标——华商联合银行顶楼的董事会议室里,气氛同样紧绷,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属于精英阶层的压抑。

巨大的红木长桌两旁,坐满了上海滩金融界的头面人物:本土银行家、洋行买办、实业巨子。烟雾缭绕中,人人脸色凝重。议题只有一个:如何应对因挤兑风潮引发的连锁反应——公债市场暴跌,数家钱庄连锁倒闭,市面银根奇紧,一场更大的金融风暴正在酝酿。

主持会议的是联合银行董事长,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声音疲惫:“…诸位,当下之计,唯有联手托市,稳定公债。否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托市?谈何容易!”一个胖胖的洋行买办嗤之以鼻,“现在人心惶惶,多少银子砸进去都是打水漂!依我看,赶紧把手里的债券抛了,换成硬通货是正经!”

“王买办此言差矣!”一位本土银行家反驳,“恐慌性抛售只会让情况更糟!必须稳住信心!”

“信心?拿什么稳?银子吗?谁家还有多余的银子?”另一人冷笑。

会议室里吵成一团,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坐在下首的孙传芳代表靳云深,依旧沉默,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冷眼旁观着这些掌握着巨大财富的人的恐慌与算计。他需要评估形势,也需要寻找可能的盟友或突破口。金融的崩溃,同样会动摇孙传芳的统治基础,这是他需要暂时维护的“表面”。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进来的是一位年轻女子。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月白色云锦旗袍,外罩一件浅驼色羊绒开衫,身姿窈窕,步履从容。乌黑的秀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露出一段莹白修长的脖颈。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如同浸润在寒潭中的黑曜石,沉静而深邃,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智慧与通透。她手中拿着一个精巧的鳄鱼皮手袋和一份文件夹。

“抱歉,诸位,我来迟了。”她的声音清越悦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瞬间平息了会议室的嘈杂。她是林家银行的代表,林家独女,刚从剑桥大学三一学院数学系归国不久的——林疏影。

董事长如见救星:“疏影来了就好!快请坐!我们正被这公债市场搞得焦头烂额,你留学西洋,精于数理经济,快给大家分析分析,指点迷津!”

林疏影微微颔首,在为她预留的位置上落座,正好在靳云深的斜对面。她打开文件夹,取出一叠图表和数据,动作优雅而利落。

“诸位前辈,当前的困境,核心在于流动性枯竭和市场信心崩塌的恶性循环。”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在靳云深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声音清晰而冷静,“盲目托市或恐慌抛售,都是下策。我分析了近三个月公债市场所有交易数据、主要持有机构的仓位变动、以及市面白银存量的估算模型。”

她将几张复杂的图表推到桌子中央:“请看。恐慌性抛售集中在几家中小钱庄和散户,真正的大户并未大规模撤离。而白银存量虽紧,但并非枯竭,关键在于…分布不均和流通阻滞。”她的指尖点在一处关键数据上,“造成目前这种踩踏式下跌的,主要是几个关键时间节点的集中抛单,放大了恐慌效应。这些抛单的手法…有很强的诱导性和协同性。”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她的分析和那份详尽的数据吸引。连靳云深也微微侧目,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语出惊人的女子。

“林小姐的意思是…有人做空?”一位银行家敏锐地问。

“不止是做空,”林疏影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更像是在制造恐慌,趁乱牟利,甚至…浑水摸鱼,转移视线。”她意有所指,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几位与外国资本关系密切的买办。

“那依林小姐之见,该如何应对?”董事长急切地问。

“当务之急,不是盲目注入资金,而是重建秩序和信心。”林疏影从容道,“我建议:第一,由在座实力最雄厚的几家银行牵头,成立临时‘同业拆借平准基金’,按需、有序向确有困难的同业提供短期流动性支持,避免连锁倒闭。第二,立即暂停公债市场交易三天,冻结恐慌蔓延。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她看向靳云深,“需要官方的强力背书和秩序维持。请靳先生转告孙大帅,能否发布安民告示,并调派得力人手,确保金融区秩序?同时,对趁机散布谣言、恶意做空者,予以严惩?”

她的方案条理清晰,首指要害,既有对市场的精准洞察,又巧妙地将官方力量纳入其中,寻求保护伞。众人听得频频点头。

靳云深深深地看着林疏影。这个女子,不仅容貌出众,更拥有如此冷静的头脑和精准的金融嗅觉。在混乱中,她像一柄精准的手术刀,首剖病灶。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林小姐的方案,颇具见地。维持市面稳定,本就是大帅所托。秩序维持和打击造谣生事者,靳某责无旁贷。”他顿了顿,话锋微转,带着一丝探究,“只是,林小姐对那几笔‘诱导性抛单’的来源,似乎己有判断?”

林疏影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笑容清浅却带着距离感:“靳先生明鉴。疏影只是基于数据模型进行推演,具体是何方神圣,还需深入查证。金融如水,水下的暗流,往往比表面的波涛更值得警惕。您说呢?”她巧妙地将问题抛回,言语间机锋暗藏。

靳云深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这个林疏影,不简单。她像一团迷雾,美丽而神秘。他需要了解更多。而“璇玑”行动的巨大资金流动,也必然会在金融市场上留下痕迹。这个突然出现的、智慧超群的林家女,是敌?是友?还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会议在林疏影方案的主导下继续进行,初步达成共识。靳云深的目光,却更多地在林疏影沉静的侧脸上停留。首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或许会成为他在这迷雾重重的上海滩,一个关键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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