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着武一的脊椎。柴禾缝隙外,那名匪徒肮脏的皮靴踏在布满灰尘和血迹的地面上,一步步逼近灶台后的柴堆。粗重的呼吸和翻找物品的窸窣声在死寂的后厨里格外清晰。
武一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浑身肌肉紧绷到极限,连呼吸都停滞了。右肩的剧痛和内腑的灼烧感在极度紧张下似乎都暂时麻木,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丹田内那股因极致愤怒而强行凝聚起的微弱力量感,此刻成了他唯一的依靠。他死死盯着缝隙外越来越近的阴影,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被发现,就是死!
‘冷静!必须冷静!’武一在心底疯狂呐喊,‘洞悉本质’的能力在生死压力下被逼迫到极限。他不再仅仅观察匪徒的动作,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柴禾干燥的气味、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灶膛里残留的灰烬气息、匪徒身上散发的汗臭和血腥混合的体味…以及,那匪徒翻找时略显散漫的注意力、因疲惫而微微拖沓的脚步、还有他腰间那柄半出鞘的、带着豁口的腰刀!
就在那匪徒的脏手即将拨开最外层柴禾的瞬间!
哐当——!
前堂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匪徒们气急败坏的怒骂和什么东西倒塌的哗啦声!
“妈的!这死胖子临死还拉倒了一排货架!砸到老子脚了!”
“晦气!快看看有没有压着值钱东西!”
“别管后厨了!先把前堂值钱的搜刮干净!酒!好酒都搬走!”
后厨门口传来另一个匪徒不耐烦的喊声。
正准备搜查柴堆的匪徒动作一顿,骂骂咧咧地收回了手:“真他娘晦气!”他朝柴堆方向随意啐了一口浓痰,转身就朝前堂跑去,嘴里还嚷嚷着:“给老子留点好酒!”
脚步声和喧闹声迅速远离后厨。
呼……
武一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的剧痛,却带着一种活着的真实感。
柴禾缝隙透入的光线昏暗,带着血色。前堂匪徒们翻箱倒柜、狂饮嬉笑、甚至夹杂着女子绝望的哭泣和哀求声,如同魔音灌耳,不断冲击着武一的神经。孙掌柜和王掌柜惨死的情景,阿毛被踢飞时瘦小的身影,陈里正战死的消息…一幕幕在脑海中翻腾,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灵魂。
力量!我需要力量!足以碾碎这一切不公和暴虐的力量!这渴望从未如此刻般强烈!
在死亡的阴影下短暂蛰伏,武一的精神力如同被反复锻打的铁胚,变得更加凝练坚韧。他强忍着伤痛和滔天的恨意,尝试着重新集中精神,去“内视”自身。这一次,在极致情绪爆发后的相对“平静”期,他对体内气血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他能“感觉”到丹田那团微弱却凝练了许多的气旋,在缓慢地、自发地吸收着“赤阳续命丹”残余的药力;能“感觉”到气血流过右肩断裂处时那如同刀割般的刺痛和淤塞;也能模糊地“感觉”到内腑受损区域的灼热与隐隐的抽痛。这种在重伤状态下,摒弃杂念,专注于自身细微变化的“内视”尝试,不仅加速了他对药力的吸收,更是一种对精神意志的极致淬炼!他的意念,如同藏在柴堆里的刀锋,在痛苦和仇恨的磨石上,被磨砺得更加冰冷、锐利!这为他日后精准控制气血、修炼高深武学,奠定了强大的精神基础。
时间在痛苦和煎熬中缓慢流逝。外面的喧嚣渐渐小了下去,似乎匪徒们己经将值钱的东西搜刮得差不多了。女子的哭泣声也消失了,不知是被带走还是…武一不敢去想。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只有前堂匪徒点燃的火把光芒,透过门缝和破窗,在墙壁上投下摇曳晃动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寒风从未关严的后门缝隙灌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交谈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后门附近!
“…三当家说了,疤脸(虬髯巨汉)和豁牙(刀疤头目)折在这破镇子,事情有点蹊跷。让咱们几个留下,再仔细搜搜,特别是那个用刀的小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看看有没有漏网的肥羊或者值钱物件藏在犄角旮旯。”
“妈的,这鬼地方又冷又臭!早点搜完早点回去喝酒!”
“少废话!仔细点!特别是醉仙楼后厨这种地方!”
武一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是留下来扫尾的匪徒!而且目标明确,就是要找他!
脚步声朝着后厨走来!火把的光芒己经映照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