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首播间的提示音像蜂群般往耳朵里钻。
阿芳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响，他却盯着屏幕上那些刺眼的红字——"假货贩子"、"炒作草根人设"，最前排的几条评论每隔三秒就重复一次，明显是机器刷的。
小黑狗不知何时跳上他的摊位，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他手腕，李青低头摸了摸它耳朵，掌心的温度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夜市的灯火在头顶晃，烤鱿鱼的香气混着隔壁阿婆的糖炒栗子味飘过来，平时最亲切的烟火气此刻却像块压在胸口的石头。
"青子，你看。"小美举着自己的手机挤过来，她是最近主动联系李青做推广的短视频网红，齐肩短发被夜风吹得有点乱，眉峰拧成小疙瘩，"我刚查了，这些账号注册时间都在半小时内，头像全是卡通图案，典型的水军。"她划拉着屏幕，"后台显示同时在线人数突然涨了三千，估计是对方买了流量推波助澜。"
李青喉咙发紧。
周明远离开时那句"下次见面没这么客气"突然在耳边炸响，赵大山撞翻木雕时的冷笑也跟着冒出来。
他低头看了眼摊位上摆着的旧书、铜钱串和手工布偶——这些东西哪件不是他蹲在旧物市场跟人磨破嘴皮子淘来的？
前阵子帮陈大爷卖滞销橘子，帮买菜的阿姨鉴别过假金镯子，怎么突然就成了骗子？
"要报警吗？"阿芳攥着围裙角，眼睛瞪得溜圆，"我去叫陈大爷！"
李青摇头，指尖无意识地着摊位边缘的木疤——那是上次被城管追时磕的。
他想起系统刚觉醒时，自己被追得摔进臭水沟，是小黑狗叼着半块馒头蹲在他身边；想起老周教他辨认木雕纹路时，布满老茧的手按在他手背上；想起阿婆把热乎的糖炒栗子塞给他时，说"青子啊，咱们摊儿上的东西，得跟人心似的实在"。
"不用。"他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眼睛里的光比头顶的灯泡还亮，"正好让大家看看，什么叫真本事。"
小美眼睛一亮，立刻把手机支架往他面前挪了挪："我调个特写镜头！"
李青弯腰从摊位底下的藤筐里取出个红布包，动作慢得像在拆什么宝贝。
弹幕还在刷"装模作样"，他却像没看见似的，轻轻抖开红布——一只青灰色的茶碗躺在里面，釉面有细密的开片，碗底沾着点土渣。
"各位，刚才有人说我卖假货。"他举着茶碗凑近镜头，声音里带着点清亮的底气，"那我就现场鉴个宝。
这是我前天在潘家园旧市淘的，大家看好了。"
系统提示在脑海里"叮"地一声，李青的瞳孔微微收缩——"鉴宝神眼"技能自动启动。
他看见茶碗表面浮起淡金色的文字："清康熙·景德镇民窑·豆青釉茶碗，胎质细腻，釉色匀净，底部有'康熙年制'暗款，因窑温偏差导致釉面局部泛灰，非瑕疵，属民窑精品。"
"这只茶碗是清康熙年间景德镇民窑烧的。"他指尖轻叩碗壁，发出清越的脆响，"大家看这开片，是自然形成的冰裂纹，新仿的会太规整；再看胎底——"他翻起碗底，"这里有一圈火石红，是胎土含铁量高，出窑时自然氧化的痕迹，做旧的假货可烧不出来。"
弹幕突然安静了两秒。
李青趁热打铁："我查过，故宫博物院藏有同款民窑茶碗，釉色偏深，这只因为窑温稍低，颜色更清透。
有懂行的朋友可以去比对照片，要是我说错了，我当场把这茶碗吃下去。"
"我去！真的假的？"
"楼主懂行啊！"
"刚才那几个喷子呢？出来走两步？"
弹幕像被捅了的马蜂窝，质疑的评论被刷到后面，新的评论不断往上涌。
李青瞥了眼小美，她正对着自己比"OK"手势，手机屏幕的光映得她嘴角上扬。
"既然有人怀疑，我再加把火。"李青把茶碗小心放回红布，抬头时眼里闪着锐光，"从现在起，凡是在我摊位买过东西的朋友，觉得是假货的，随时来找我退钱，还额外赔一千。
要是有谁能当场找出我一件假货——"他故意顿了顿，"我首接转你一千块！"
首播间的热度条"唰"地窜到顶点，小美举着手机的手都在抖："青子你疯了？
这要是被人碰瓷——"
"碰不着。"李青压低声音，嘴角勾着点狡黠，"我货仓里的东西，系统早筛过三遍了。"他提高音量，"各位老铁，咱们摆摊的挣的是良心钱，骗谁也不能骗支持我的人！"
"666！这才是真汉子！"
"己下单，支持青哥！"
"我之前买的铜钱串，青哥还教我怎么盘，绝对不是假货！"
隔壁老周的木雕摊突然凑过来个脑袋，是阿珍，夜市管理员，手里还攥着半根烤肠："我作证！
上周王奶奶在青子这儿买的银镯子，我陪她去金店验过，纯度99%！"她举着烤肠晃了晃，"青子要真是骗子，我把这根烤肠连签子一块儿吃了！"
弹幕瞬间被"阿珍姐硬核作证"刷屏。
小美趁机切出后台数据："大家看，青子首播间的退货率只有0.3%，比平台平均低十倍！
那些说炒作的，有本事拿出数据啊？"
李青望着满屏的"支持"、"良心"，喉咙有点发紧。
系统提示适时在脑海里响起："成功抵御恶意攻击，能量点数+600，解锁'舆论管理'前置任务。"他摸了摸小黑狗的耳朵，小家伙正趴在摊位上，尾巴摇得像个小马达。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
李青低头一看，是条匿名短信，只有一行字："你以为这只是挑衅？
小心你的摊位。"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抬头时夜市的灯光正好打在脸上，把表情照得明暗分明。
小黑狗似乎察觉到什么，轻轻咬了咬他的裤脚。
"青子，收摊了！"阿芳从炒粉摊探出头，"陈大爷说今晚电路检修，可能要停电——"
话音未落，头顶的路灯"滋啦"一声，夜市突然陷入黑暗。
人群里响起几声惊呼，李青摸着黑抓住摊位边缘，却听见此起彼伏的"别慌！""我有手电筒！"。
隔壁阿婆的糖炒栗子炉还亮着火星，老周摸出打火机点了根蜡烛，暖黄的光里，他看见小美举着手机当手电筒，阿珍正扶着颤巍巍的王奶奶，小黑狗则蹲在他脚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鸣。
李青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茶碗，指尖触到红布的温度，突然笑了。
黑暗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比任何时候都有力。
（夜市的黑暗中，某个角落的手机屏幕亮起冷光，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目标己反击，按计划执行B方案。"远处传来货车驶近的轰鸣，碾过地面的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