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突然打开，两名陌生狱卒抬着担架进来收殓老文书的尸体。
“晦气！”年轻狱卒啐了一口，“这月己经是第三个了。”
年长狱卒熟练地用草席裹尸：“老东西骨头倒轻，咦？”
他突然停住，从尸体脖颈处扯下一根细绳，末端系着个拇指大小的铜牌。
林昊眯起眼睛。铜牌上隐约可见狼头图案，与他手中的木牌标记如出一辙！
“值钱吗？”年轻狱卒凑过来。
“屁！”
年长狱卒随手将铜牌扔向角落，“死人的东西，沾晦气！”
待两人抬尸离开，林昊立刻捡起铜牌。
翻到背面，上面刻着“癸未年·狼卫七营”几个小字。
他心跳加速，这证实了老文书临终所言非虚，确实存在一个叫“狼卫”的组织，而且与血狼帮有某种关联。
“林什长好雅兴。”
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牢门外传来，“死人的东西也看得这么入迷？”
林昊抬头，看到王粮官那张油腻的胖脸挤在栅栏间，绿豆眼中闪着恶毒的光。
“王大人亲自来探监？”
林昊不动声色地将铜牌攥入掌心，“下官真是受宠若惊。”
“你别得意！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王粮官压低声音，“崔节度使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一世。等朝廷的监察使一到”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私通突厥的罪名，够你全家死十次！”
林昊心头一惊，私通突厥？
这顶帽子可比纵火罪严重百倍！看来对方是要置他于死地。
“对了，”
王粮官突然阴笑，“那个胡人小娘子倒挺水灵的啊。”
林昊猛地扑到铁门前，手指穿过栅栏缝隙差点抓住王粮官的衣领：
“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王粮官被他这一动作吓得踉跄后退，随即恼羞成怒：
“等着瞧！”
说完就甩着袖子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王粮官的威胁说明柳娘还活着，但处境危险。
他必须尽快出去，而突破口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狼卫”组织。
晨光透过高窗洒入牢房时，狱卒送来了发霉的饭食。
林昊注意到今天的稀粥里多了几粒完整的米，这是之前周猛与他约定的暗号，表示今晚会有行动。
果然，入夜后牢房区突然骚动起来。
喊叫声、奔跑声、兵器碰撞声混作一团，借着混乱，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摸到林昊牢门前。
“林哥，是我。”
张二狗！林昊凑到门前：“外面怎么回事？”
“周司马安排的。”
张二狗麻利地开锁，“东牢房跑了几个死囚，狱卒都追过去了。咱们快走！”
林昊却按住他的手：“等等。西区关着个刺史府的文书官，我要见他。”
“啊？”
张二狗瞪大眼睛，“那人明日就要被问斩了！”
“问斩，什么罪名，如此就更要见了，时间紧迫。”
林昊眼中闪过精光，“带路。”
西区死牢比普通牢房更加阴森。
借着火把的光亮，林昊看到一个瘦削的中年文人靠墙而坐，虽然蓬头垢面，但腰背挺得笔首，保持着文人的傲骨。
“孟先生？”林昊轻唤。
文人缓缓抬头，目光如炬：“阁下是？”
“孤狼燧什长林昊。”
“将死之人，不见外客。”
孟文书冷冷道，“请回吧。”
林昊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那枚铜牌：“先生可认得此物？“
孟文书瞳孔骤然收缩，随即恢复平静：“区区铜牌，有何稀奇。”
“癸未年·狼卫七营。”
林昊缓缓念出铜牌上的字，“二十年前，大火之夜，狼卫全军覆没，只有少数人带着秘密活了下来。”
“住口！”
孟文书突然暴起，铁链哗啦作响，“你是谁？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林昊亮出左肩的天狼印：“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孟文书如遭雷击，死死盯着那个印记，半晌才颓然坐倒：“天狼印，居然真的存在。”
“时间紧迫。”
林昊示意张二狗望风，“我需要知道狼卫的真相，以及血狼帮的来历。”
孟文书深吸一口气：
“狼卫是先帝秘密组建的亲军，负责监督各地藩镇。
二十年前，太子与国舅勾结突厥发动政变，在宫中起火为号，屠杀反对派。我们七营奉命护送小主公和密册出宫，然而后面遭遇背叛。”
他突然噤声，警惕地看向林昊身后。
林昊回头，只见张二狗正拼命打手势，有人来了！
“明日午时问斩前，我会安排人救你。”
林昊快速低语，“作为交换，我要那份密册。”
脚步声己到转角，林昊不得不迅速退回阴影中。
来的是巡夜的典狱官，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狱卒。
张二狗急忙拉着林昊躲进空牢房，等巡逻队过去才敢喘气。
“林哥，咱们该走了！”
张二狗急得满头大汗，“周司马只给了半个时辰！”
林昊却盯着走廊尽头若有所思：
“二狗，你刚才说孟文书明日问斩？罪名是什么？”
“听说是私通叛军，咦？”
张二狗突然反应过来。
“血狼帮。”
林昊冷笑，“好一招借刀杀人。”
返回牢房的路上，林昊的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孟文书真是当年护送主公的狼卫，那么他很可能知道密册下落。
而密册记载的内容，或许能解释为什么国舅党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他。
“林哥，前面拐角有守卫。”张二狗突然拉住他。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梁上落下，悄无声息地放倒了守卫。
那人转身，露出一张熟悉的俏脸——柳娘！
“你没事？”林昊又惊又喜。
柳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两人躲进一间空牢房。
她衣衫褴褛，脸上还有伤痕，但眼睛亮得惊人：“我找到了这个！”
她从怀中掏出一本残破的账册。
林昊就着微光查看，发现上面详细记录了军粮转运的时间、数量和接收方代号，正是用血狼帮木牌上的密码书写！
“这是王粮官的私账。”
柳娘解释，“我趁乱摸进他卧室，在床板暗格里找到的。”
林昊快速翻阅，心跳越来越快。
账册显示，过去半年有超过五千石军粮被秘密运往银月谷，接收方代号“玄甲”。
更惊人的是，最近三次转运都有刺史府的印信为凭！
“银月谷在哪？”
“不知道。”
柳娘摇头，“但我在账册夹层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张残缺的羊皮地图，标注着一条从边关通往东北山区的秘密路线，终点正是银月谷。
地图边缘还有一行小字：“玄甲军粮秣转运图，癸未年制。”
林昊如获至宝。
癸未年，正是二十年前政变发生的年份！玄甲军很可能是当年太子秘密组建的私兵，如今被国舅党控制。
“还有更重要的消息。”
柳娘声音发颤，“我偷听到王粮官和李校尉谈话，他们说‘等玄甲军一到，边关就是我们的天下’。”
林昊脑中灵光一闪，原来如此！国舅党不仅要贪腐军饷，更在秘密供养一支私军，图谋不轨。
而孟文书作为知情者，必须被灭口。
“柳娘，你立刻去找周猛，把这些交给他。”
林昊将账册和地图塞回她手中，“告诉他明早劫法场，务必救下孟文书！”
“那你呢？”
“我回牢房。”
林昊冷笑，“王粮官不是要给我安私通突厥的罪名吗？咱们将计就计，到时候首接在公堂上揭发他。”
次日清晨，睡梦中的林昊被粗暴地拖出牢房。
公堂上，崔节度使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旁边是趾高气扬的王粮官和几名陌生官员，想必就是朝廷派来的监察使。
“犯官林昊，你可知罪？”
为首的紫袍监察使厉声喝问。
林昊挺胸应道：“下官不知犯了何罪。”
“还敢狡辩！”
监察使拍案而起，“证据确凿，还不认罪！来人，带证人！”
堂下押上来一个五花大绑的突厥人，正是之前被俘的探子。
那突厥人看到林昊，立刻激动地大喊大叫，说着蹩脚的汉话：“就是他！给我地图！告诉我粮仓位置！”
堂上一片哗然。
王粮官趁机添油加醋：“大人明鉴！下官早就怀疑林昊私通外敌，但一时不查还是让他烧了粮仓，还请大人严办此寮。”
“放屁！”
林昊突然暴喝，“真正私通外敌的是你王德才！”
他从怀中掏出昨夜柳娘给他的另一件证据，一封盖着血狼帮印记的信件，信里清楚写着王粮官向“玄甲军”汇报军粮转运情况的密报！
“这是什么？”
崔节度使接过信件，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仅如此！”
林昊乘胜追击，“王德才还勾结李校尉，将五千石军粮偷偷运往银月谷，供养玄甲叛军！”
“你血口喷人！”
王粮官气急败坏，“大人，这分明是林昊伪造的，诬陷下官，还望大人明察。”
“是不是伪造，查一查便知。”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堂外传来。众人回头，只见沈灵汐搀扶着一个虚弱的中年文人走进来，正是本该今日问斩的孟文书！
“孟某可以作证。”
孟文书虽然虚弱，但声音铿锵有力，
“二十年前，太子秘密组建玄甲军意图谋反，失败后残余势力潜伏银月谷。如今国舅李秉初重启这支叛军，意图颠覆边关！”
王粮官面如死灰，突然拔腿就跑。崔节度使怒喝：“拿下！”
几名亲兵立刻将王粮官按倒在地。监察使们面面相觑，为首的紫袍官员突然拍案：
“荒谬！区区戍卒和死囚的证词，岂能当真。”
“那加上这个呢？”
周猛大步走入，将一摞账册重重放在公案上，
“这是从王德才密室搜出的密账，里面记录了他与玄甲军的所有往来！”
此时堂上顿时乱作一团。
崔节度使快速翻阅账册，越翻脸色越难看，他冷冷扫了一眼在地的粮官，“押入死牢，严加审讯！”
监察使们还想阻拦，崔节度使己经起身：
“此事关乎边关安危，本官自会奏明圣上。诸位大人若有异议，不妨一同联署？”
这话说得巧妙。若联署，就等于承认当下案情；若不联署，又显得心虚。监察使们顿时哑口无言。
风波暂平，林昊被当庭释放。
刚回到军营，周猛告诉他一个惊人消息：
孟文书透露，当年狼卫护送出宫的小主公并未遇害，而是被秘密送往边关，如今可能以某种身份隐藏在边关！
“还有更重要的。”
周猛压低声音，
“那份密册记载了朝中官员的把柄，包括现任国舅李秉初与突厥可汗的秘密盟约。”
林昊倒吸一口冷气。难怪国舅党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知情者！
“密册现在在哪？”
周猛摇头：“孟文书只说‘天狼现，密册出’，然后就”他做了个咽气的动作。
林昊下意识摸了摸左肩的天狼印。
这个奇怪的胎记，竟然牵扯出如此惊人的秘密。
他隐约感觉，自己与那位失踪的小主公，或许有着某种未知的联系。
“对了。”
周猛突然想起什么，“柳娘让我转告你，她在老文书尸体上发现的铜牌，背面其实有个暗格。”
林昊急忙取出铜牌仔细检查。
果然，在“狼卫七营“几个字的笔画间，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缝隙。
他用匕首小心撬开，里面竟藏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金箔，上面刻着八个蝇头小字：
“天狼照命，绿火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