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长又变回了那个在躺椅上摇着蒲扇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干瘦老头，仿佛刚才那改易时空、洞穿界域、言出法随般的恐怖景象从未发生过。
只有那几片化作微尘金光的落叶曾经存在的位置，以及周循心中那难以磨灭的震撼与冰凉的后怕，证明着刚才并非幻觉。
随后就是巨大的惊喜，这哪里是道观？这分明是条粗壮得能捅破天的金大腿！
你有这种实力，你倒是早说啊！
当然，这话他是万万不敢出口的。他脸上的惊骇尚未完全褪去，混杂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
“怎么样，小友，条件可入你眼？”老道眯着眼，乐呵呵地问道，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问今天的天气。
“我同意！当然同意！”周循几乎是抢答。见识过那种神威盖世的景象后，傻子才会拒绝加入这样的势力。
更何况，拒绝的后果，他不敢想，也完全没必要想。
他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孤儿社畜，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个包吃包住、有五险一金、还有绝世大腿抱的“编制”？
“善。”老道满意地点点头，笑容更深了几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
“丫头，以后都是清风观一员了。你带小友去寻间干净的厢房安顿，再准备下午饭，可好？”他转向一旁的少女吩咐道。
“好。”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简洁明了，一如她的人。
周循连忙跟上。
擦肩而过的瞬间，如同初绽晨花沾着露水的独特幽香再次钻入鼻端，让他心神微漾，也冲淡了些许刚才的惊悸。
“既己同意，便随我来。”少女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没有多余的情绪。
周循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上。
后院的生活区比前庭更显清幽简朴。少女指着左边一间屋子：
“此间便是你的居所。隔壁挨着的是师傅的静室。我在对面。”
她言简意赅地交代完，便径首走向中间那间明显是厨房的区域，留下周循独自站在房门前。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房间不大，陈设极简，一床、一桌、一椅、一个老式衣柜，窗明几净。
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岁月在木板上留下的自然纹路。
窗外几枝翠竹探入，筛下细碎的阳光。
这与大城市逼仄出租屋截然不同的朴素环境，竟让周循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下来，油然生出一种别样的安心感。
他怔怔地坐到窗前木椅上，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少女在来路上告诉他的那些信息。
那是一个与他认知中截然不同的、世界的另一面。
整个蓝星，并非表面上的三大超然势力鼎立，而是存在着西大势力。
原三大势力。
疆域辽阔、科技昌明的大秦帝国；
崇尚自由、医药科技领先的自由联邦；
以及由众多古老种族、魔法传承者组成的万灵秘盟。
而多出来的那一个，名为众神议会。
它的存在超然物外，实力深不可测，远远凌驾于其他三者之上。
正是这个庞然大物，如同无形的天幕，笼罩着整个星球的信息网络。
所有关于“奇异”的现象传闻等，都会被其强大的力量悄然抹去或扭曲，确保普通民众的世界观稳固如常。
任何势力若想大规模公开真相、广招门徒，都会引来其无情的干预。
因此，其他势力只能采取更隐蔽的方式吸纳新鲜血液。
比如万灵秘盟，便在暗处建立了传承悠久的魔法学院，由盟内资深成员担任导师，暗中筛选有资质的苗子，学院中的佼佼者经导师推荐，方可获得加入秘盟的资格。
只要不闹得沸沸扬扬，众神议会对此往往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秦帝国虽位列西大势力，但在其中却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综合实力堪堪垫底。
帝国觉醒异能之人，主要依靠传承下来的古老功法辅助修炼，引导、精炼自身觉醒的力量。
自由联邦则另辟蹊径，依靠强大的生物医药科技，开发出各种功效奇特的变异魔药，用以刺激、强化和引导异能者的进化。
至于万灵秘盟，其成员觉醒的力量多与元素、精神、契约等相关，他们的道路更侧重于对“异能”本身的深度挖掘和规则运用，通过特定的冥想等手段进行修炼，以不断提升对自身异能的掌控力。
也就是少女口中简洁的“靠修炼异能来更进一步”。
“魔法师？骑着扫把飞的那种？”周循当时听得有些懵，下意识追问。
“是魔法师。但骑扫把……”少女清冷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的无奈，“过于招摇，易暴露。如今多用……其他方式代步。”她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方式，但周循脑海里瞬间闪过悬浮滑板、隐形斗篷甚至空间传送等科幻画面。
正当周循对那个神秘莫测的“虚相界”充满好奇，想要继续深挖时。
“到了。”少女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把他带到厢房前后，扭头朝着厨房走了。
思绪从庞大的世界观拉回现实，周循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厢房内宁静的气息。
厨房的方向，隐约传来锅碗轻碰的细微声响，还有米粮下锅时特有的“滋滋”声。
靠着窗边的木椅上，厨房飘来的烟火气与米香奇异地安抚了他的心绪。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脑海中那庞大到令人眩晕的世界观整理一下。
西大势力、众神议会、功法、魔药、魔法师....。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他现在最需要的，是脚踏实地。
“开饭了。”清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耳中。
周循连忙起身开门。
少女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两碟清炒时蔬，还有一小碟腌萝卜。
“有劳，额...师姐。”周循伸手想去接托盘，然后尴尬的发现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少女叫什么名字。
少女侧过身躲开，自己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
“我名沈清岚，三水清，山风岚，你以后可叫我大师姐。
坐下吃吧。”
她动作自然流畅，自顾自坐下后，如此介绍道，没有多余的客套。
两人相对而坐。
大师姐坐下后就动起碗筷吃了起来。
她吃得极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姿态沉静，仿佛吃饭本身也是一种修行。
周循则有点尴尬，但还是介绍到：
“我叫周循，周而复始的周，循环往复的循。”
大师姐看都不看，依旧自顾自吃。
“师姐，”周循忍不住提醒，声音带着一丝迟疑，“观主...我是说师傅，他老人家...”
沈清岚抬眸看了他一眼，那双清澈的眸子带着无奈。
“我是你大师姐。
师傅便是师傅。观内诸事，自有其道理。
你只需记住，他让你做什么，照做便是。”她的语气平淡。
“那，洒扫庭除，照料古树？”周循想起了老道刚才的吩咐。
“嗯。”师姐点头。
“前庭银杏，便是你的功课。每日辰时...七到九点，清扫落叶，擦拭香炉，为古树浇水。
午后若有闲暇，可自行安排。”她顿了顿，补充道，
“此亦是修行。”
扫地也是修行？周循想起老道那句
“道在脚下，在呼吸间，在满庭落叶之中”。
他似懂非懂，但还是老实应下：
“明白了，大师姐。”
饭后，师姐利落地收拾碗筷离开。
周循站在自己这间小小的厢房里，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感包裹着他。
没有996的催促，没有房租的压力，没有对疾病的惶恐，只有这山间的清风，树叶的沙响，和一份听起来很“基础”的工作。
这感觉……竟意外的踏实。
不对，疾病还是要警惕一下的，毕竟钱包有限。
说起钱包，周循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工作还没有辞职呢。
在公司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再加上前几天刚发的工资。
手机里找到他的上司和他打了个招呼，没有那些打工人被压迫后的发泄，只有像是对朋友问候。
他的上司算是为数不多平常会联系他的人，虽然大部分都是聊工作内容什么的。
一打电话，上司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上司平常说过，非工作期间不要联系他。
周循只是说着工作上的未完成的事。
末了，像是听出了上司的不满，周循还是解释了一下：
“我找到一个新去处，那里...”
嘟嘟嘟……
挂掉了，显然是真的很不耐，不想再听他的絮叨。
“……”
沉默了片刻，忽然长舒一口气，至少工作问题应该是解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