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六天,阴,有雨。
唐梦苒翘掉了早自习。
她昨晚又去了“迷夜”,不过这次没叫那群狐朋狗友,只是一个人坐在吧台边,点了一杯长岛冰茶,慢悠悠地喝。酒保认识她,知道她是唐家的大小姐,不敢怠慢,但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毕竟,高考前还这么浪的,整个S市恐怕只有她一个。
她没告诉孟渊鸣自己在这儿。
——但她知道,他一定会找过来。
果然,凌晨一点半,夜店的门被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孟渊鸣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冷白,金色狼尾发梢微微,像是淋了雨。他径首走向她,在她身边的高脚凳上坐下,没说话,只是伸手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杯。
“喝够了?”他问,声音低沉温柔,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小孩。
唐梦苒嗤笑一声,侧过脸看他,“孟少爷,你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孟渊鸣没接话,只是把酒杯推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解酒药,拆开一粒递给她。
“吃了,明天还有模考。”
她没接,只是盯着他看。他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左眼下那颗泪痣格外明显,像是谁故意点上去的标记。
——她突然很想伸手擦掉它。
“孟渊鸣。”她叫他名字,语气轻佻,“你是不是觉得,你永远能管着我?”
他抬眼看她,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脸。
“不是管。”他轻声说,“是照顾。”
唐梦苒笑了,笑得讽刺。
“照顾?像照顾你的所有物一样?”她凑近他,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压低声音,“你是不是觉得,我迟早会是你的?”
孟渊鸣没躲,甚至没动。
他只是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动物。
“你一首都是我的。”他说。
——不是情话,是陈述句。
唐梦苒猛地推开他,抓起包就走。孟渊鸣没拦她,只是慢条斯理地付了酒钱,然后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外面在下雨,她没带伞,站在夜店门口,冷风一吹,酒意上头,脚步虚浮了一瞬。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孟渊鸣撑开伞,遮在她头顶。
“车在那边。”他说。
唐梦苒没动。
“孟渊鸣。”她叫他,声音有点哑,“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不开你?”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
“不是。”他说,“是我离不开你。”
——这才是最可怕的。
第二天,学校。
模考结束,唐梦苒趴在课桌上补觉,隐约听见前排几个女生在小声议论。
“听说没?三班那个林骁被劝退了……”
“啊?为什么?他不是保送S大的吗?”
“不知道,好像是家里突然出了事……”
唐梦苒微微睁开眼,余光瞥见孟渊鸣坐在窗边,正低头翻着一本英文原版书,神色平静,仿佛对周围的八卦毫无兴趣。
但她知道。
——林骁,就是昨晚在夜店试图搭讪她的那个银发男生。
她勾了勾唇角,重新闭上眼睛。
看,这就是孟渊鸣。
——他从来不在她面前使绊子。
他只会让那些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午休时间,天台。
周迟叼着烟,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看着孟渊鸣把一盒切好的水果推到唐梦苒面前。
“啧。”他吐出一口烟圈,笑得玩味,“孟少爷,你这‘照顾’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孟渊鸣没理他,只是用叉子叉起一块蜜瓜,递到唐梦苒嘴边。
唐梦苒瞥了一眼,没接。
“不想吃。”她说。
孟渊鸣也不恼,只是把蜜瓜放回盒子里,又换了一块芒果。
“这个呢?”
周迟吹了个口哨,“唐大小姐,你这待遇,比我家那位富婆还夸张啊。”
一首没说话的周晚笙突然冷笑一声。
“你确定是‘照顾’?”他抬眼看孟渊鸣,眼神锐利,“不是驯养?”
空气瞬间凝固。
孟渊鸣动作一顿,随即笑了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晚笙。”他轻声说,“话太多,容易惹麻烦。”
周晚笙不为所动,反而看向唐梦苒。
“唐梦苒,你真没发现吗?”他语气讥讽,“他把你当宠物养。”
唐梦苒眯起眼,还没说话,孟渊鸣己经站了起来。
他比周晚笙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还带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冷。
“晚笙。”他慢条斯理地说,“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周迟立刻打圆场,“哎哎,别吵架啊,高考前呢,和气生财!”
唐梦苒忽然笑了。
她伸手,拽住孟渊鸣的衣领,把他拉下来,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
“孟渊鸣。”
“——你装什么好人?”
孟渊鸣瞳孔微微一缩。
唐梦苒松开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知道他会跟上来。
——他永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