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一头撞进这片湿冷肮脏的天地。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从头到脚再次浇透,比刚才更甚。湿透的衣物紧紧贴在皮肤上,沉重而冰冷,带走她身体里最后一丝热气。她扶着冰冷粗糙、布满污迹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喉咙里满是铁锈般的腥甜味。眼泪混杂着雨水,汹涌地往下淌,身体因为极度的寒冷和崩溃而剧烈地颤抖着,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晚晚!林晚!”
沈聿焦急的呼喊声穿透雨幕,由远及近。他追了出来,脚步同样踉跄而急促。
林晚猛地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雨水冲刷着她惨白的脸,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那双曾经清澈、此刻却只剩下破碎恨意和绝望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个跌跌撞撞冲进后巷的身影。
沈聿终于看到了她。他停下脚步,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同样浑身湿透。昂贵的羊绒大衣吸饱了雨水,沉重地挂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此刻同样狼狈不堪的轮廓。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水滴顺着他同样惨白的脸颊不断滑落。那双浅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林晚从未见过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慌乱、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
“晚晚…你听我解释…”他朝她伸出手,声音嘶哑,带着雨水的冰冷和一种无法言喻的脆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晴她…她是突然回来的!我根本不知道她今天会出现在那里!我……”
“解释?”林晚猛地打断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寒冷而尖锐扭曲,像砂纸摩擦着玻璃,“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会允许她靠在你肩上?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生日会上,身边坐着另一个女人?!解释你为什么打翻酒杯?!沈聿!”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你还要怎么解释?用你那些该死的‘新月’标记?还是用这张……”她猛地抬手,狠狠指向自己的脸,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掐进掌心,“这张和她七分像的脸?!”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完,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她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冰冷的墙壁向下滑去,几乎要在肮脏的雨水中。
“晚晚!”沈聿脸色剧变,再也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想要扶住她下滑的身体。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她冰冷湿透的手臂的瞬间——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几乎盖过雨声的耳光,在这狭窄肮脏的后巷里,骤然炸响!
林晚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挥出了这一巴掌!掌心火辣辣地疼,手臂因为用力过猛而酸麻颤抖。
沈聿的头被打得猛地偏向一边。
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维持着那个偏头的姿势,僵在原地。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失去血色的薄唇和绷紧的下颌线。雨水顺着他被打红的脸颊迅速滑落,留下几道清晰的水痕。昏黄的灯光下,他半边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红肿的五指印。
空气死寂,只剩下雨水敲打地面、垃圾桶和棚顶的密集声响。
林晚剧烈地喘息着,打人的那只手垂在身侧,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看着沈聿脸上那刺目的红痕,看着他僵硬的、仿佛被瞬间抽空灵魂的姿态,一股巨大的、灭顶般的悲凉和虚脱感瞬间淹没了她。恨意宣泄后的,是无边无际的空洞和寒冷。
“别碰我…”她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厌恶,“沈聿…我恨你…永远…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