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苏青黛跟刚刚洗漱完的苏怀瑾打完招呼后,就背着药箱出了门。
她在路边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随便对付两口,便朝楚江城富贵人最多的北街走去。
其实对苏青黛来说,这条路熟悉而又陌生。
二楼看书的云晏听到对面传来些许动静,便掀开窗户的一条缝向外探看。
他瞧见苏青黛神色匆匆还挎着个药箱,按下疑惑便去喊于礼跟着她,若是遇到危险也要及时出手。
苏青黛先去了王家。
王家是楚江城最有话语权的富商,他们家的纺织绣染精致,远销江南。
其中独门福锦更是工艺精湛绝美,只供京城皇宫内的妃子使用,再次一点的也是被名门望族之人抢购,是朝廷钦点的皇商。
那王家门房出来后,只见一个脸上带笑,挎着药箱的女娃娃。王家门房对苏青黛虽然不热络,倒也算得上有礼。
苏青黛说明来意便将拜帖与一袋银钱递了上去。
王家门房接过拜帖后,摸着钱袋子估摸份量,只说道:“我会差人送到各位夫人小姐手中,至于什么时候有消息,还得看贵人的意思。若无他事,姑娘还请回吧。”
苏青黛借着前世经验,也知这王家往后五年才是鼎盛,不免佩服,便道:“有劳你了,我这便离去。”
出了王家,苏青黛便朝最近的赵家走去。
这赵家主要经营杂货铺,铺子在整个仪州郡也是赫赫有名。
只是这赵家公子大多不靠谱,对逃学罢课、游巷遛狗轻车熟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其实苏青黛的主要目标还是这赵家,只要她在赵家打响名头,这楚江郡的上层贵妇人,也便可轻易接触了。
可惜赵家这一趟并没有那么容易,苏青黛设想的刁难果真到来。
赵家伙计睡眼朦胧中,瞧见眼前是个黄毛丫头。
还不等她说话便揉着眼睛,不耐烦地撵道:“去去去,哪来的破落户,也是能来我赵家乞讨的。”
苏青黛收拾好情绪便耐心笑着解释:“小哥儿莫恼,我是康健大街苏家回春堂的女医,擅长治这女人家的病症,你可通融通融……”
还未等苏青黛把东西拿出来,就被赵家伙计推搡着赶下了台阶。
嘴上还说着:“最烦你们这些骗子,就你这套说辞,一天我都能见九、十个。赶紧走!”
苏青黛嫌恶地扒开他的手,亦无语道:“走就是了,拉什么拉。”
整理好衣袖,苏青黛寻着记忆中的路往东南边经世大街的徐家去。
徐家较为特殊,徐家老家主自制了改良好的纸张,起家后主要经营书册笔墨纸砚。
听说徐家仰慕文人,家中亦严格要求自己孩子,无论男女皆读书识字,还要求他们多与文人墨客交友,出现丧志度日的,更是要逐出家门。
在这商户三代不得登科下,徐家依旧坚持家中孩童读书,若实在没有天赋,才会教习经商之法。
而今年,正有那徐家第一批可参加科举的子弟正式入场秋闱。
到了徐家府外,己是巳时。
苏青黛远远便看见一位梳着己婚发髻年轻妇人,站在府门深情款款的送别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
待那男子走后,苏青黛才上前喊住了这位夫人。
苏青黛行完礼便迅速说明身份来历所为何事。
夫人身边的小丫鬟担心她是骗子就挡在了身侧。
那夫人轻轻拨开身边人,打量了她片刻便温声道:“初和,苏小大夫不似坏人,这边跟我来吧,我们进屋细说。”
苏青黛跟着她七拐八拐,一路无话。苏青黛知道这是部分人家的规矩,毕竟隔墙有耳。
只待进了一处满是茉莉的僻静院子,那夫人便开口道:“苏小大夫不必拘谨,我姓徐,叫我徐小姐即可。”
苏青黛这才知道原来眼前人竟然就是徐家那招了赘婿的,徐家如今掌门人唯一的女儿徐书昀。
“徐小姐人如其名温润恬静,果然名不虚传。可我要现在为你诊脉?”
徐书昀摇了摇头,便拉着她进门,悄悄说看病的其实另有其人。
待苏青黛进了内室,便感受到一阵奇香,味道浓郁。
转头她便看见一位面色苍白垂发素衣的孱弱妇人,倚在床头看书。
许是听到有人进来,她才虚弱地抬起头看着来人咳嗽。
徐书昀快步去接过书,担忧对她道:“母亲,看书劳神伤心,你应当多歇歇。”
“昀儿,一本闲书罢了,这位姑娘是?”徐家夫人有气无力道。
“这是今日遇到的女医,女儿听说过苏大夫的名号,就想着让苏小大夫来为你看看。”
苏青黛这才走上前来,朝那徐家夫人行礼,把药箱放在桌上。
内心想着听过爹爹的名号却没有请,说明这病怕是闺帐重症。
苏青黛进屋后便开始观察留意徐夫人的状态,看徐夫人脸上亦有短命之相,怕不是简单的病症。
只是这炎炎夏日里,门窗紧闭,还点着熏香,苏青黛便问了一句:“徐小姐,病人气短急促,应当通风散气才可。若怕见风,大可多置屏风挡着,一点气不散,反而不利休养。”
徐书昀才一会儿没来,见下人如此不利索,记在心里,脚下己是去开了窗。
她严肃问道:“徐夫人,请问您能否说说身体主要是哪里不舒服?”
这时徐书昀接过话来:“苏小大夫,母亲的病情我也知道。”她请示徐夫人道:“就让我来为她说吧。”
徐夫人弱弱点头。
“我母亲早些年身体康健并无弱症,只是等生下三弟后郁郁寡欢。我们请来诸多名医为母亲诊治,那些医士都道母亲并无大碍,开了些补身子的药便再无后续。”
徐书昀确实算得上了解,似是担忧继续道:“这两年不知为何,母亲时常感到晕眩无力,连女人家的日期也屡屡混乱,现在更是日渐消瘦。”
“家中又远至其他郡为母亲寻来名医,起先吃了药也初见成效,但用得多了却病症加重,医士如何检查亦无果而终,我们却也无可奈何,可看着母亲如此煎熬……我心更是痛苦。”
徐书昀想到伤心处声噎气梗,徐夫人默默用手帕拭去女儿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