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像一层厚重的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川记得昨夜自己蜷缩在被子里,指尖无意识地着食指关节——那是原主留下的习惯,结印时的动作残留。
他攥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才让他不至于陷入更深的混乱。
前世键盘敲击声还在耳边回响,如今却成了求生与复仇的战鼓。
“系统,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没有回应,只有沉默如影随形。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林川蹲在村口老槐树下,面前支着个黑黢黢的烤红薯铁桶。
晨风裹挟着露水扫过他的脖颈,带着几分湿冷。
铁桶边缘沾着焦黑的糖渍,在微光中泛着油亮的光泽,腾起的热气裹着甜香往西周漫,却没几个村民愿意凑近——毕竟谁会买一个私生子的东西?
他的目光看似垂在铁桶上,实则每隔半刻就往村道尽头扫一眼。
风声掠过枯草,偶尔传来远处鸡鸣,他耳廓微动,捕捉着每一个可能的脚步声。
前世作为程序员养成的习惯让他对时间格外敏感,此刻正默数着:“卯时三刻,巡逻队该从西巷过来了……”
“哐当!”
突然一声闷响,铁桶被踹得歪倒,滚圆的红薯骨碌碌摔进泥里。
泥土飞溅到裤脚上,还带着一股潮湿的腥味。
林川的手指在裤缝上蜷了蜷,抬头正撞进巡逻忍者甲的冷笑里。
对方护额上的木叶标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靴底还沾着方才踹桶时溅起的泥点:“废物也配占村口的好位置?”
“就是。”巡逻忍者乙叼着根草茎,踢了踢林川脚边的破布,那草茎随着说话一翘一翘,“昨天偷摸进村公所被赶出来,今天又来卖这脏东西?”他蹲下身,粗糙的指节敲了敲林川发青的手背,“我要是你啊,早该找条河把自己溺死——省得占木叶的地儿。”
林川垂着头,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耳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点疼让他想起昨夜系统的提示音:“宿主当前反派等级:小喽啰(0/100)。”小喽啰连系统任务都触发不全,可现在……
蝼蚁的膝盖可以跪进泥里,但牙齿总要咬住些什么——比如敌人的咽喉。
“对不住。”他声音发哑,弯腰去捡泥里的红薯,指尖擦过薯皮时沾了泥,忽然摸到藏在铁桶夹层里的半瓶火油。
那玻璃瓶颈硌得掌心生疼,像根刺扎进他混沌的怒火里——前世被房东赶出门时,他也这么窝囊过;被同事抢功时,他也这么窝囊过;现在穿越了,还要被两个下忍踩在脚底下?
“宿主是否申请临时支线任务:‘羞辱两名巡逻忍者’?完成可获得初级隐身符×1。”
系统的声音突兀响起,视网膜前骤然浮现出淡蓝色数据界面,一行行滚动的任务描述让林川瞳孔微缩。
他望着忍者甲擦着他鼻尖弹开的草屑,望着忍者乙踢飞最后一个红薯时扬起的尘土,突然笑了。
那笑很轻,混在捡东西的动作里,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系统,这任务……是不是晚了三天?”
“任务限时24小时。”
“行。”林川把最后一个红薯塞进破布包,抬头时眼眶泛红,活像被欺负狠了的小可怜,“两位大人,我这就挪地方。”他抱起铁桶,经过忍者乙身边时,故意踉跄了一下——铁桶里残留的热灰扑簌簌落在对方护额上。
“滚!”忍者甲踹了他后腰一脚,林川顺着力道摔进路边草窠,草叶扎进脸颊,火辣辣地疼,耳边两人的笑声越来越远。
他趴在地上,望着两人逐渐模糊的背影,指节捏得发白。
草叶刺得脸颊生疼,可他盯着自己掌心的泥印,突然低低笑出声:“隐身符……够玩了。”
月上柳梢头时,林川蹲在巡逻队更衣室后的矮墙上。
夜风吹过,带来几缕腐草与霉变的气息。
他摸出系统奖励的隐身符,那是张巴掌大的黄纸,边缘泛着淡蓝色微光。
月色照在上面,仿佛游走的萤火虫。
黑暗是最好的同谋,而月光成了唯一的告密者。
按照系统提示,他把符纸按在胸口,顿时感觉身体像浸进了清水里,连呼吸声都变得虚无缥缈。
更衣室的窗户没关严,漏出昏黄的光。
屋内空气沉闷,潮湿的霉味混着汗酸味扑面而来。
墙上挂着十多件深绿忍者服,其中两件护额上别着“巡逻一组”的标识——正是白天那两个下忍的。
他踮着脚凑近,从怀里摸出半张写着“我是傻狗”的纸条。
纸条是他用烤红薯的炭笔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倒像孩童涂鸦。
“啪”的一声,纸条精准贴在忍者甲护额内侧,只要对方戴上护额,脑门正中央就会印出这行字。
接着是便携水壶。
林川摸出小瓷瓶,里面装着他在后山采的巴豆粉——轻微泻药,够让两人跑三趟茅房,又不致命。
他拧开忍者乙的水壶盖,粉末簌簌落进清水里,晃了晃,水还是清的,只是多了丝若有若无的苦味。
“咔嗒。”
门把转动的声音让他瞬间屏息。
月光从窗外漏进来,照见两个身影晃了晃又出去——大概是巡逻队换班的人。
林川贴着墙根缩成一团,首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系统说得对,隐身符只能隐藏身形,藏不住心跳。
第二日卯时,林川又蹲在村口老槐树下。
这次他的铁桶里装着新烤的红薯,目光却锁在村道尽头。
“噗——”
一声压抑的闷哼传来。
忍者甲捂着肚子从巷子里冲出来,护额下隐约能看见“我是傻狗”的炭印,活像脑门贴了张符咒。
忍者乙跟在后面,脸色发白,裤脚沾着泥点:“我、我就喝了两口水……”
“你喝的是泻药!”忍者甲踉跄着撞在墙上,“我护额上这是什么?谁干的?”
“哈哈哈哈!”
路过的中忍小队哄笑起来。
有个下忍指着忍者甲的额头:“甲哥这新造型不错啊?傻狗?”
“滚!”忍者甲抄起苦无就要扔,却突然捂着肚子往茅房跑。
忍者乙咬着牙追上去,两人的背影活像被抽了筋的蚂蚱,跌跌撞撞。
林川低头拨弄铁桶里的炭火,嘴角压都压不住。
他听见路过的村民议论:“巡逻队这是吃坏肚子了?”“瞧那护额上的字,怕不是被哪家熊孩子捉弄了?”
他把红薯翻了个面,焦香混着他的低笑散在风里:“熊孩子?那得看是谁家的。”
待两人的狼狈身影彻底消失在村东头,林川拍了拍裤腿站起。
他的目光越过火影岩,落在木叶中心那座白墙黑瓦的建筑上——火影大楼。
绕开巡逻空档比他想象中容易。
林川贴着墙根走,沿途只遇见两个打盹的警卫。
他蹲在大楼后巷的阴影里,望着二楼窗户透出的光,默数着:“戌时换岗,子时暗部撤离……”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从老铁匠那借的,刀鞘上还沾着锻铁炉的火星印,“封火符怕高温,等我烧了它……”
“宿主任务进度更新:10%。初级隐身符己发放。”
林川摸出怀里的隐身符,月光在符纸上流转,像条小蛇。
他望着火影大楼的轮廓,初代目岩像的眼睛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可他却笑了。
那笑里带着点狠劲,像狼崽子磨利了爪牙:“明天晚上……封印之书,该换主人了。”
他转身往破屋走,鞋跟碾过路边的碎石。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藏在腰间的火油罐——里面装的不只是火油,还有他压了二十年的不甘,和刚刚发芽的,名为“反派”的獠牙。
当世界给你贴上废物的标签时,你要做的不是撕掉它——而是让所有看见这标签的人,都变成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