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画饼总监与“清醒剂”

启点资本的会议室被投影仪的蓝光灌满，宛如深海潜水舱。总监张总西装革履立于幕布前，激光笔在“市场规模千亿”的字样上焦灼晃动，如同困在玻璃罩里的飞蛾：“同仁们，如果教育AI项目成功，年终奖翻倍！等到公司三年后上市敲钟，在座都可以换保时捷！” 后排的李哥偷偷倒扣手机，微信对话框里己跳出消息：“张总画的饼，可是从A城铺到B城。”实习生小王听得眼冒金星，王姐却翻了个白眼，在工作群发了个“裂开”表情包。唯林薇低头于牛皮纸笔记本疾书，笔尖在“用户留存率虚高”的批注旁画下醒目的红圈，那圆圈如同狙击镜的十字准星。 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哮喘般的轰鸣，与张总激昂的声线绞缠：我们得做就做行业标杆！到时候让那些投资人排着队求我们拿融资！”林薇瞥见他衬衫领口的汗渍，如地图般蔓延，与PPT上“财务健康”的图表形成辛辣讽刺。当张总谈及“期权池预留20%”时，她忍不住轻咳——上周她刚在财务报表中发现，公司账上能动用的现金流，尚不足PPT里“差旅费预算”的零头，如同一个饿汉吹嘘自己拥有整片粮仓。 散会后，林薇收拾资料，听到张总唤她：“小林，留步。”落地窗外，金融区霓虹次第亮起，在张总金丝眼镜后跳跃，将他的眼神映得如深海般叵测：你最近干得不错，加把劲好好干。明年就让你负责带团队，跟着我好好闯，以后保准能当上上市公司高管！他抬手想拍她的肩，林薇不动声色侧身避开，公文包上“搞钱”钥匙扣轻轻晃动，塑料字母在灯光下闪着廉价的光。 “谢张总。”林薇将笔记本抱于胸前，封面上“现金为王”西字被荧光笔涂得发亮，如同警示标语教育 AI 项目和供应商签的合同，我还没看完。有好几笔预付款的付款时间，比行业正常的时间晚了 15 天。我今晚必须把这事查清楚，不然下周做尽职调查就要出问题了。茶水间里，小王捧着杯奶茶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说：“薇姐！张总说要是项目成了，期权能换保时捷，你怎么一点不激动啊？” 林薇没抬头，利落地撕开袋泡茶包装，热气 “腾” 地冒出来，糊住了她的眼镜片。她把茶包扔进保温杯，“啪” 地扣上盖子：“你见过凌晨西点的海鲜市场啥样不？” 小王摇摇头，林薇冷笑一声：“那些卖鱼卖虾的，天不亮就起来算账，少算一毛钱都能追着客人跑半条街。张总画的大饼再香，能填饱肚子吗？” 李哥叼烟经过，往她杯中丢入方糖，压低声音说：“妹子你脑子够清楚的。张总画的大饼，我从进公司吃到现在，连点渣都没捞着。去年就说要搞全员持股，到现在股权书还卡在审批流程里，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批下来。” 他边说边猛吸了一口烟，烟草味混着他叹气的声音，满满的都是无奈。林薇搅着杯里的茶水，看着方糖慢慢化开，跟李哥说：“你记不记得巴菲特说过，要是不想长期拿着一只股票，就别短时间碰它？”说着她翻开手机备忘录，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项目成本计算，“我仔细算过，照现在这么烧钱，根本撑不到第二轮融资。与其盯着PPT上的期权做梦，不如先把供应商那边的漏洞补上。” 夜里十一点，整个办公室就剩林薇工位的灯还亮着。她对着电脑核对供应商的打款记录，手机突然弹出妈妈的消息：“薇薇，别总点外卖，妈给你寄了腌菜。”她笑着回：“放心吧，我现在都是自己煮泡面，调料包都舍不得多用。”正打字时，屏幕上一笔“咨询服务费”的转账让她心里一紧——这笔钱的数目，和张总上周新买的名牌手表价格一模一样，明显有鬼。 凌晨两点，好不容易把可疑的地方都查完，手机又震了。张总发来消息：“小林辛苦了！年轻人就该有这股拼劲！”林薇盯着对话框，想起白天开会时张总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说期权能换保时捷的样子，像个不停转的机械人。她只回了个“OK”的表情，关上电脑。窗外的写字楼依然亮着灯，她把写满批注的报告塞进文件袋——这些沾着咖啡渍、画满红笔记号的纸，比那些上市发财的大话实在多了，就像大树的根，看着不起眼，却是真正撑住一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