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西年(745年)十一月,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暴雪,将天山南北笼罩在一片苍茫的白色恐怖之中。这座横亘西域、被视为大唐西域统治象征的山脉,此刻却成为李泰昌叛军肆虐的修罗场。安西节度使治所龟兹(今新疆库车)与安西都护府的核心区域,在漫天风雪中颤抖,如同狂风中摇曳将熄的残烛。城墙之上,唐军士卒们裹着破旧的皮袄,冻僵的手指几乎无法扣住弓弦,望着城外如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叛军营帐,心中充满了绝望——斥候带来的消息令人心如死灰,李泰昌亲率六十万大军,裹挟着从河西到中亚的降卒,兵分五路,如饿狼般扑向这片大唐经营百年的西域疆土。
自碎叶城、怛罗斯等重镇失陷后,安西节度使封常清与安西都护府大都护高仙芝便陷入了绝境。龟兹城内,守军仅剩五千疲惫之师,且大多带伤,粮草在过往的战事与严寒中己濒临断绝。更糟糕的是,与中原的联系早己被彻底切断,朝廷的援军如同虚幻的泡影。封常清站在残破的城楼上,望着被白雪覆盖的天山山脉,眼中满是悲凉:“天山若失,安西不保;安西若陷,西域尽丧。今日之战,便是我等为大唐尽忠之时!”高仙芝则在都督府内,将象征大唐威仪的节杖紧紧握在手中,声音低沉而坚定:“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要让叛贼知道,大唐的疆土,一寸也不能丢!”
两位主将立即召集麾下将领,紧急部署城防。龟兹城内,所有能战斗的军民全部动员起来。百姓们含泪将家中仅存的口粮捐出,将农具、铁锅等铁器尽数收缴,送往铁匠铺熔铸箭矢;青壮男子扛着简陋的兵器,匆匆登上城墙;老弱妇孺则负责运送物资、照顾伤员。天山脚下的关隘处,守军们在寒风中搬运巨石,设置路障,挖掘陷阱,试图利用险峻的地形迟滞叛军的攻势。
十一月初十,李泰昌叛军兵分五路,同时向天山各关隘与龟兹城发起猛攻。天山关隘处,叛军的投石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巨大的石弹裹着冰雪,如陨石般砸向关隘的城墙。“放箭!放滚木!”守将们高声怒吼。唐军的弓箭手们强忍着刺骨的寒冷,将箭矢射向逼近的叛军。然而,叛军人数众多,且装备精良,他们的盾牌组成了密不透风的防线,箭矢纷纷被弹落。叛军的云梯不断搭上城墙,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如蚁附般攀爬而上,守城士兵们用滚烫的粪水、尖锐的冰棱拼命抵抗,但叛军悍不畏死,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
龟兹城外,战斗同样惨烈。封常清亲自率领亲卫,在城墙上与登城的叛军展开白刃战。他的战甲被鲜血浸透,在寒风中结出冰晶,手中长剑连斩数敌,却在转身时被流箭射中大腿。“守住城门!”他咬着牙怒吼,鲜血顺着长剑滴落。高仙芝则在城内指挥调度,组织百姓用沙袋、石块填补城墙的缺口,同时派人在街道上设置路障,准备进行巷战。
战斗持续了整整十天,天山各关隘与龟兹城的防线在叛军的猛烈攻击下摇摇欲坠。天山关隘处,守军伤亡惨重,粮草断绝,士兵们只能靠啃食树皮和草根充饥;龟兹城内,伤员挤满了大街小巷,药物早己用尽,许多伤兵因得不到救治而死去。
十一月二十日,李泰昌发动总攻。叛军动用了秘密打造的巨型攻城器械,如冲城巨弩、飞楼等,对天山关隘与龟兹城发起了最后的冲击。天山关隘在叛军的猛烈攻击下,城门轰然倒塌,守将们率领残部与涌入的叛军展开了惨烈的巷战,最终全部壮烈牺牲。龟兹城的城墙也多处被攻破,封常清与高仙芝分别率领残部,在城内与叛军展开殊死搏斗。
封常清且战且退,最终被叛军围困在节度使府前。他望着燃烧的城池,将节度使印信埋入地下,随后挥剑自刎。高仙芝在与叛军的激战中,身负重伤,却仍坚持战斗。当叛军的战旗插上都督府城头时,他点燃了府中的火药库,随着一声巨响,与数百叛军同归于尽。
天山、安西节度使治所、安西都护府的陷落,如同一记重锤,击碎了大唐在西域的统治根基。消息传至长安,满朝震惊,唐玄宗悲痛欲绝。曾经辉煌一时的安西西镇,如今沦为废墟,无数百姓惨遭屠戮,丝绸之路的贸易彻底中断。大唐在西域经营百年的成果,在这场惨烈的战火中化为乌有,曾经威震西方的大唐王朝,也在叛军的铁蹄下,一步步走向衰落的深渊。寒风掠过天山的雪峰,掠过龟兹的残垣,仿佛在为这个逝去的辉煌时代,奏响一曲悲凉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