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画室天窗上的声音像无数碎玻璃在敲击神经。陆离跪坐在积水的地板上，手指深深抠进画布边缘的裂缝里。《碎玻璃》这幅被国际评委判定抄袭的作品此刻正歪斜地挂在画架上，雨水顺着破损的天窗漏下来，在画布右下角晕开一片污浊的蓝。
"你早就知道。"陆离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回荡，手指颤抖着指向门口，"从谢临川递给我那本国外画册开始......"
苏晴站在门口，湿透的白衬衫贴在单薄的身上，长发还在往下滴水。她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那是今早在教务处打印机旁捡到的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油画颜料配方，最下方是谢临川熟悉的笔迹："参考陆离近期作品色调"。
画室突然陷入死寂。暴雨冲刷着玻璃幕墙，远处操场上的白线在雨幕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陆离想起上周谢临川"好心"提出帮他修改参赛作品时，少年转学生眼中转瞬即逝的冷意。
"不只是画册。"苏晴走进画室，每一步都在积水里激起涟漪，"我黑进了谢临川的邮箱。"她抖开手中的打印纸，密密麻麻的邮件记录像一条毒蛇缠绕在画架上，"这些是他和谢氏集团律师的往来记录，关于如何'处理'你的作品抄袭指控。"
陆离突然笑起来，笑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尖锐。他抓起画架旁的调色盘，钴蓝色的颜料溅落在白色衬衫上："所以从一开始......"调色盘"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碎成几片，"他早就计划好了？"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苏晴苍白的脸。她想起三天前在图书馆偶然翻到的《国际艺术赛事评审规则》，其中一条加粗的条款写着："若参赛者作品与指导教师作品存在明显相似性......"而谢临川正是学校美术社团的"指导教师"。
"还有更糟的。"苏晴从背包里掏出平板电脑，调出一组照片。屏幕上，谢临川站在谢氏集团顶楼办公室里，手里拿着陆离的参赛申请表，对面是面色阴沉的谢父。照片角落的时间戳显示是三个月前——远早于国际赛事的报名截止日期。
陆离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结冰。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谢临川时，转学生站在窗边冷笑的样子；想起运动会报名时谢临川递来的那瓶矿泉水；想起今早苏晴说看见谢临川深夜潜入美术器材室......
暴雨突然变大，画室天窗发出可怕的吱呀声。陆离抬头，看见积水正顺着裂缝缓缓渗入，像一条蜿蜒的毒蛇爬向他的脚边。他想起父亲生前最后的话："谢家......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我们必须阻止他。"苏晴突然抓住陆离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他的皮肉，"明天就是国际赛事颁奖典礼......"
画室天窗在此刻轰然碎裂。暴雨裹挟着狂风灌入室内，将未完成的画作掀翻在地。陆离在混乱中看见自己破碎的倒影——衬衫上的颜料像血迹一样蔓延，调色盘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掌。
"小心！"
苏晴尖叫着扑过来，却被飞溅的玻璃划伤了手臂。鲜血混着雨水在地板上蜿蜒，陆离看见少年艺术生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他抓起地上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转身冲向暴雨中的操场。
"陆离！"苏晴的呼喊被风雨撕碎。她看着少年的身影在雨幕中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在校门口的霓虹灯下。手腕上的电子表显示着23:47，距离颁奖典礼开始还有十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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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程野正站在医院天台上。暴雨冲刷着他运动服上的血迹——那是今早去医院复查时蹭到的。右手的绷带己经渗出暗红的血渍，但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谢临川发来的短信："明天的颁奖典礼，记得穿那件深蓝色西装。你父亲...会很骄傲的。"
程野冷笑一声，将手机扔向暴雨中的黑暗。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入积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想起上周在病房里，父亲颤抖着从枕头下摸出的那张借条，潦草的字迹写着"谢氏集团"西个字。
天台边缘的风很大，吹得他几乎站不稳。程野想起高中开学那天，谢临川也是这样站在窗边冷笑。那时他觉得这个转学生阴沉得可怕，现在才明白那种阴沉下隐藏的是什么。
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突然响起。程野掏出来，看见屏幕上显示着"林清绾"三个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程野！陆离不见了！"林清绾的声音带着哭腔，"苏晴受伤了，画室被......"
"我知道。"程野打断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我在医院天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我在教务处发现了这个。"林清绾压低声音，"谢临川篡改成绩的证据...还有他和谢氏集团的......"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程野苍白的脸。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看向医院大楼。住院部十三层的某个窗口亮着灯——那是父亲生前住过的病房。
"我现在过去找你。"程野挂断电话，抓起外套冲进雨幕。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依然能清晰地看见那个窗口的灯光。就像三个月前那个雨夜，他在对面楼顶看见父亲坠落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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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绾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务处里，手指紧紧攥着那叠打印纸。纸张边缘己经被汗水浸湿，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可辨——谢临川修改成绩的详细记录，包括时间、科目和具体分数。
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林清绾抬头，看见雨幕中有个模糊的身影正朝这边跑来。她认出了那件深蓝色外套——是程野。
"找到了吗？"程野冲进教务处，身上的雨水在地上溅起水花。
林清绾点点头，将打印纸递给他。程野快速浏览着内容，脸色越来越苍白。当他看到最后一页的签名时，手指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这是......"他的声音哽住了。
林清绾凑过去，看见签名栏赫然写着"谢临川代"。她想起高考前夜，谢临川也是这样"好心"帮她补办准考证。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掉进了同一个陷阱。
"陆离......"程野突然想起什么，"他去颁奖典礼了！"
两人同时冲向门口。暴雨中的校园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礼堂的灯光在雨幕中摇曳。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礼堂后台，谢临川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带，袖口露出一枚精致的铂金袖扣——和当年谢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模一样。
镜子里，少年的笑容温柔而残忍："该收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