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棠,是个在敦煌研究院工作的文物修复师。这会儿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眼睛酸胀得几乎要裂开。工位上的冷光灯白得瘆人,照得面前那幅北周壁画投影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再修不好,这月全勤奖又泡汤了。”我揉着太阳穴,鼠标滚轮划到壁画左上角那个残缺的月光图腾。资料说这图腾在北周象征着时空轮转,可眼前斑驳的朱砂颜料早褪成暗红,像是干涸的血。
指尖刚碰到数位屏上的修复笔,突然一道蓝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整面墙壁发出刺耳的“咔咔”声,裂缝像活过来的蜈蚣般蔓延。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工作台,陶瓷杯摔在地上炸开的脆响还没消散,整个人就被吸进了那团吞噬一切的蓝光里。
天旋地转间,各种记忆碎片往我脑子里硬塞。我看到金銮殿上凤冠霞帔的女子被赐下毒酒,看到战场上银甲将军摘下面具时惊为天人的脸,还有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满是占有欲地说:“我的皇后,谁也别想碰。”
“公主!公主您醒醒!”尖锐的女声在耳边炸开。我猛地睁眼,雕花床幔、金丝绣被、铜铸香炉里飘着陌生的熏香——这哪是我工位?铜镜里映出张陌生的脸,眉若远山,眼尾微微上挑,唇不点而朱,鬓边还戴着沉甸甸的珍珠步摇。
“我...这是在哪?”喉咙干得发疼,开口时声音都在抖。
小宫女吓得脸色惨白,扑通跪下来:“公主您可别吓奴婢!今早您被太子殿下训斥,回房就晕过去了!”她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环佩叮当声。
“知棠妹妹这是睡糊涂了?”艳丽女子跨进门槛,柳眉微挑,丹凤眼扫过来像淬了毒,“连本宫都不认识了?”她穿着织金襦裙,满头珠翠晃得人眼晕,我在原主记忆里搜刮半天,才想起这是北周权臣之女独孤般若。
我攥紧被褥,强迫自己冷静。原主陈知棠,陈国不受宠的公主,背负着与北齐兰陵王的幼年婚约,却被皇兄陈顼许给北周武帝宇文邕当政治联姻工具,还被高纬暗中盯上...好家伙,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姐姐说笑了。”我扯出个僵硬的笑,“不过是睡久了脑子发懵。”
独孤般若还想说什么,殿外突然响起清越的通报声:“北周武帝驾到——”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原主记忆里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此刻就要从虚幻变成现实。
玄衣帝王阔步而入,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得近乎凌厉,薄唇抿成锋利的首线。他的凤目扫过我时,带着打量猎物的意味,我几乎要被那目光压得喘不过气。“听说你病了?”他抬手捏住我的下巴,指尖冰凉,“本王的皇后,可不能这么娇弱。”
我浑身僵硬,余光瞥见他身后跟着的侍卫。那侍卫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下颌线条冷硬如刀削,身材挺拔如青松。这不就是记忆里战场上的银甲将军?难道他就是...
“陛下谬赞,臣妾不敢当。”我强撑着首视宇文邕,心里疯狂盘算。原主记忆里,这位武帝最讨厌扭捏作态的人。他盯着我看了两秒,突然轻笑出声,松开手时在我脸颊上若有若无地擦过:“明日随本王回北周,莫要让本王失望。”
等宇文邕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我才发现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独孤般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摇曳着裙摆离开。那个戴面具的侍卫临走前,隔着面具与我对视了一瞬——那双眼睛,竟让我想起敦煌壁画里的月光图腾,深邃得仿佛藏着整个宇宙。
“公主,您真的没事吗?”小宫女怯生生地凑过来。我扶着额头靠回软垫,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思绪。穿越就算了,一睁眼就被两大帝王盯上,还莫名其妙成了权力棋盘上的棋子。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三更天。我摸着鬓边的珍珠步摇,冰凉的触感提醒着我这不是梦。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不知道是宇文邕的军队,还是...那个戴面具的神秘人?
“先活着,再想办法。”我对着铜镜里陌生的脸喃喃自语。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恍惚间竟与敦煌那幅壁画上的图腾重叠。看来这穿越,恐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