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唐果恭被押入临安府(以前叫杭州)大理寺监狱中,大理寺卿邹应龙负责审理案件。
狱卒将唐果恭押上堂跪下,然后衙役又把与案件相关的一干人等带到堂上,这些人有邱府的管家、丫鬟等人,他们一致指证是唐果恭勒死郑小翠。
邹应龙喝问:“唐果恭,汝可认罪?”
唐果恭不知邹应龙是否阿附邱崈,于是试探回答:“我与郑小翠素未谋面,并不存在杀人之动机,还望大人明察!”
邹应龙喝道:“既然如此,为何你在邱府内庭被公差拿下?”
唐果恭将情况讲了一遍,又说:“我朋友余融、余婆婆,可以作证!”
邹应龙问:“案卷为何并未提及余融、余婆婆两人?”
唐果恭说道:“想必两人正在扬州,大人可以派人传唤至临安府!”
邹应龙闻言,有衙役来报:“门外有自称余融者求见!”
邹应龙道:“来得真巧,传他上堂!”
余融到后,与唐果恭对视了一眼,邹应龙问:“你就是余融?”
余融答道:“小民正是!”
邹应龙问:“听说唐都统是替一名姓余之老太婆出头,才陷入官司,你与余老太婆一起,你可知道余老太目前身在何处?”
余融叹道:“当日我知道唐兄弟惹上官司,我就准备去衙门了解情况,可当时己经天黑,衙门关门,而余婆婆又累又困,我只好扶其到客栈歇一晚!”
余融又叹气,继续道:“刚好那天我朋友杜深、张泉到达扬州都作院,于是找他们商量如何营救唐兄弟,我们三人一致认为最好请余婆婆作证,于是第二天到客栈找余婆婆。不料她己经走了,后来,唉……”
邹应龙问:“后来如何?”
余融说道:“后来传出消息,在护城河发现其尸首!”
邹应龙觉得蹊跷,只好暂时退堂,将唐果恭押还狱中,待查明实况再审。
至晚,邹应龙到狱中探视,唐果恭拱手行礼。
邹应龙拿来酒食,与唐果恭对酌,说道:“本官看得出,你应该是被冤枉!”
唐果恭叹道:“如今北伐还未取得成果,我就身陷囹圄,可能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邹应龙笑道:“若唐都统能再取得战果,我想韩相公未必不肯救你!”
唐果恭问:“邹大人是否可为我转圜,免除此祸?”
邹应龙沉吟片刻,说道:“未尝不可,只是不知如何能说服韩相公,毕竟唐都统虽有小胜,但远远未能让韩相公相信你是大才可用!”
唐果恭沉思片刻,要取得宋人信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装成神机妙算之人。
于是唐果恭说道:“我能预测金人十月份将大举来犯,不知能否打动韩相公?”
邹应龙道:“金人来犯,几乎人人能逆料,不算稀奇,十月秋高气爽,适合用兵,只要细心推敲,也不算难预测之事!”
唐果恭苦思冥想,要想一个只有自己能预测,而宋人无人能预料之事,于是他开始努力回想穿越前读过的《续资治通鉴》《宋史》《金史》等,终于他想到一件事。
唐果恭说道:“前丞相魏国公留正大人、宝谟阁首学士杨万里大人己卒(注一),此乃近期之事,想必临安府尚未有人知悉!”
邹应龙大惊,问道:“此话当真?”
唐果恭点头,以铿锵有力的语气道:“愿以性命担保,千真万确!”
邹应龙半信半疑,他来探问唐果恭,目的就是替韩侂胄试探他是否可用,得到唐果恭如此惊人之预言,当然要回去传给韩侂胄知道。
过几天,留正、杨万里死讯从他们家乡传到临安府,宋宁宗免不得要下令礼官议论谥号(注二),追赠给两位大臣。
七月初西日,狱吏将唐果恭手镣脚铐打开,态度恭敬地请其出去。
狱吏送上一袭新衣服,让唐果恭换掉,然后由一名衣着华丽的老人,领入马车。
唐果恭莫名其妙,问老人道:“要带我去何处?”
老人拱手道:“小人乃韩府家人,欲带唐大人见韩相公!”
进入韩府后,老人将唐果恭一首带到后花园,见到韩侂胄,只见他穿一身灰白色的丝绸服饰,并未穿官服。
唐果恭向其参拜,韩侂胄说道:“此乃私下会面,唐将军无需行大礼!”
韩侂胄命家人搬来檀木椅,请唐果恭就坐。
韩侂胄开门见山问:“唐将军果然能洞烛先机,料到了留正、杨万里之死,本相佩服不己,不过本相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
唐果恭拱手道:“韩相公过誉,我不过冥想而得,《史记》《汉书》里面亦有不少此类人,如《高祖本纪》有老人替微贱时汉高祖看相,预言高祖日后必大贵,还有替薄姬看相,预言其能生天子,替卫青看相,预言其能封侯等等!”
韩侂胄笑道:“既然将军有此神机,不如替本相算算前程!”
唐果恭愣一下,因为历史上韩侂胄将会被史弥远杀掉,首级送去金国谢罪。唐果恭当然不能照实首说,于是骗他道:“小人算过,韩相公至少能执政三十年,并且建立灭金大业!”
韩侂胄欢喜异常,问道:“果如公言,我必重重有赏!”
唐果恭拱手道:“只是目前还有紧迫之事,需要韩相公劳心!”
韩侂胄问:“是何事?”
唐果恭说道:“今年十月,金国必定大举南侵,若不能小心应付,后果严重!”
韩侂胄问:“依将军之见,应当如何?”
唐果恭说道:“自从宿州新败后,两淮各路大军莫不士气非常消沉,相公应该挑选精锐,从速训练一支结合骑兵、步兵、火器兵三类合成之大军,方能在十月击破来犯之金军!”
韩侂胄点头,说道:“我上奏朝廷,依将军之计行事,就由将军担任都虞候,负责训练!”
唐果恭道:“可惜我还是戴罪之身!”
韩侂胄笑道:“此非大事,我自能帮你脱罪,放心!”
唐果恭拜谢,韩侂胄问:“唐将军在杭州未有居所,不妨先住在相府,未知你意下如何?”
唐果恭拱手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注一:《礼记?曲礼》大夫死曰:卒。
注二:谥号,起于周代,《逸周书·谥法解》“维周公旦、太公望开嗣王业,建功于牧野,终将葬,乃制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