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风再度醒来时,视线里第一眼就看见了江幼梨。
小姑娘咬着嘴唇,神色委屈,死死攥着沈凌风衣角,脑后那两条小辫子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好似被丢失母鸟的小麻雀。
“你这表情,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染上什么绝症了呢。”
沈凌风调侃道。
话音一落,那双低垂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乌黑透亮得像山泉映月,几乎要溢出光来。
“凌哥,你真是从鬼门关里爬回来了呀!”
沈凌风顿时黑着脸。
“我说了多少遍,成语不要乱用!只不过是法力干涸,睡两天就养回来,算什么鬼门关。”
说着,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墙壁。
墙上挂着一柄长剑,连鞘三尺,玉质剑柄映出温润的光泽,金色剑穗轻轻晃动,气度非凡。
这把斩鬼剑,若是一出鞘,厉鬼只怕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就得化作飞灰。
似乎也感知到了他的目光,斩鬼剑在鞘中发出一声轻鸣,带着几分雀跃。
沈凌风忍不住失笑,若不是剑与他心意相通,他还真以为这柄剑成了个黏人的孩子。
不过眼下他可不敢乱催动飞剑——第一境的法力根本扛不住频繁御剑,那东西太吃灵气。
如今这斩鬼剑炼成之后锋芒不凡,可他自己的修为却有点跟不上节奏,必须得尽快冲击第二境“百日关”,不然以后遇上强敌,说不定反被飞剑反噬。
想到此处,他又想起那一夜被杀掉的厉鬼。说实话可惜,没机会拿来吞魂修炼,幸亏斩鬼剑能自行吞阴化煞,也算聊胜于无。
他心头闪过识海中那柄真正的斩鬼神剑,那道意无穷无尽,哪怕芸娘那种化凶大鬼,估计都挡不住一剑。
眼下这斩鬼剑,虽说己是上乘利器,却离那般传说中的镇鬼神兵,还差得很远。
不过沈凌风并不失落,就算真给他一柄钟馗亲赐的绝世剑,他当下的境界恐怕也驾驭不住。
“凌哥,我告诉你啊,你昏过去的这两天,没人敢动我们的家底!”
江幼梨小脸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都来:“人参还有银子,我守得可严实了,谁敢靠近,就被我吓跑!”
沈凌风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笑着点头:“好样的,幼梨。”
被表扬后,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两条小辫子欢快地晃来晃去,像春日河边随风起舞的柳枝。
“凌哥,那个周老爷人还行,这两天还请了大夫给你瞧病,药汤都亲自送来了。”
她小声补充道:“不过胆子太小,我一现身就吓得差点翻白眼。”
沈凌风干咳一声,心道:那谁看见活鬼都得抖三抖吧,尤其还是刚从群鬼堆里爬出来的人。
“对了,凌哥,大夫说你……有点虚,叫你戒……女色。”
江幼梨小眉头皱成一团,认真道:“可是女色是什么颜色啊?我只知道粉色、红色、绿色,没听过女色呀。”
沈凌风脸色一黑,几乎要提剑砍人:“胡说八道,我就虚个鬼啊!”
那大夫怕是瞎了眼,凭空乱诊断,什么肾阳虚,劳而不补。
他上辈子都快二十好几,还没谈过一次恋爱,结果穿越了。你管这叫纵欲过度?
更可气的是,前世他还是个早产儿,家里老人都说他阴气太盛,特意取了个“九阳”的名字保一身阳气。偏偏刚打算毕业后谈场恋爱,就给天道安排穿越剧本,结果现在还被人说肾虚。
沈凌风握住斩鬼剑的剑柄,磨牙道:“下回再敢胡说八道,老子连大夫带药铺一块拆了!”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
周元德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汤进来,见沈凌风醒着,眼睛立刻放光,笑得极为真诚:“恩公,总算醒了,赵大夫的药还真是见效!”
沈凌风:“……”
“恩公,您、您、您怎么拔剑呀?”
……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沈凌风总算把斩鬼剑收回鞘中,长叹一口气。
罢了。
在这周老爷眼里,自己这剑仙的形象怕是彻底毁了,成了一个随时可能虚得昏过去的“空壳公子”。
周元德也没多说,反而郑重行礼,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感激。
“若无恩公相助,我周家……怕是此刻早就不复存在。”
说完,他眼中闪过一丝胆寒,那天被厉鬼操控的噩梦,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沈凌风淡淡摆手:“贫道也只不过是受雇除煞,谈不上恩情,事了之后,照合同,付百两金就成。药费扣在里面就行。”
他从不讳言,出手也好,卖命也罢,终究要吃饭修行,丹药法器一样得靠钱。
周元德却摇头,面露肃然。
“这百两黄金,不过是家仆与您敲定的条件。”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契,双手奉上:“东篱街这宅院,我实在住不下去了,恩公若不嫌弃,就请笑纳。”
沈凌风挑了挑眉。
好家伙,出手倒是阔绰。
东篱街可是青州一等一的地段,这宅子少说也值千金,周元德却能眼都不眨就舍弃,倒是看得出对神异之士的敬畏。
周元德轻声补充:“恩公,您那株百年人参,我也曾看过几眼。小人出过药材生意,在京中略有薄名,若您信得过,我愿请自家药师,依一古方——紫芝玉参丹,为您炼制调理。”
说着他顿了顿,露出讪讪的笑容。
“那丹……还能……补肾。”
沈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