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不知,我和君霖的感情。
那日君霖下聘后,当夜便要返回清河。
我不舍,天色己黑,依旧要去送他。
他不乘马车,就牵着我行在樊城夜市。
那一夜有灯会。
街市拥挤,身后的人差点将我同他撞开。
君霖瞬间牢牢将我揽在怀中,他垂眸凝视着我的眼。
“阿鸢,若有一我走散了,记住站在原地等我。”
他剑眉微蹙,一脸认真的叮嘱。
“可站在原处,便会被人潮淹没,你如何能看到我?”
我笑着反问他。
“哪怕人再多,我也能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你!”
他说的无比笃定。
“皮囊不重要,他一定会认出我!”
想起君霖坚定的神情,我信他一定能看出端倪。
“皮囊真的不重要么?若他真能透过那张皮囊,认出皮下之人不是你,为何他不回樊城寻你?”
天师的话,当即堵的我哑口无言。
我沉默的咬着唇,不再理会他。
马车摇摇晃晃,驶出城去。
但很快我便发现,这并非是去往清河的。
他分明是要带我回灵山,我故作不知。
半个时辰后,便捂着肚子,说是腹痛想要如厕。
天师便让马夫,将马车停在一片芦苇边。
我进芦苇丛,就开始悄悄逃跑。
等我从芦苇丛的另一侧跑出,还能隐约听到他在唤我。
而我则是拼尽全力,拔腿便逃。
跑到喘不上气,跑到喉咙口都泛着腥甜。
鼻腔中也有温热的液体流淌而出,抬手一摸发现是猩红的血。
我替自己诊脉,却半晌也摸不到脉搏。
要知道,爹不在药铺时都是我在帘后,帮那些病人诊脉的。
不敢说尽得真传,半数是有的。
可如今,我连自己的脉都摸不到了。
这身体,好似真成了一具尸。
“诶呦,这不是季家二姑娘吗?这是要去哪儿?”
一个壮汉驾着马车,朝着我的方向便来了。
那是街市口猪肉铺的鲁屠户,他的夫人曾得痨病。
是我爹治好的,故而对我们家极为敬重。
听到我说要去清河,立马载我到了前头的渡口。
从水路走,要稍快些。
“季大夫,怎会没有带上你?”
他打量了我一番,许是觉得我穿的巫祝衣袍奇怪。
“我爹让我将屋舍收拾妥帖,再去清河同他们汇合。”
我搪塞着。
“哦,这样啊。”
他也没有怀疑。
等到了渡口,我还厚着脸皮,同这鲁屠户借了渡河钱。
他听闻我没有盘缠,立马将袖中所有银钱都掏给了我。
“这些你都拿着,清河远着哩,这些都未必够!”
鲁屠户说着,还想将马车卖了,再给我弄些盘缠。
我赶忙感激道谢,连连推辞。
好在船也到了,鲁屠户只能作罢。
不过鲁屠户说的对,这些碎银根本就无法支撑我到清河。
等渡过了江,又用碎银坐了顺道的马车。
但因为银钱不够,车夫半道将我赶下了车。
我便开始靠着一双脚,走过了好几座城。
鞋底磨断了,脚下那不属于我的皮肤,也被蹭掉了一块。
我看着伤口,在汩汩流血。
血止之后,还有青色的经脉在跳动着。
可我行走的步子却依旧坚定,未有一丝拖沓。
数日未进食,饥肠辘辘。
我靠着偷寺庙中供奉的水果糕点果腹。
到清河时,己是一个月后。
恰逢入冬的第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