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疯狂抽打着废弃化肥厂斑驳的铁皮屋顶，发出密集如战鼓般的轰鸣。空气里弥漫着锈蚀钢铁、陈年化学品的刺鼻气味，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这里曾是“黑龙会”发家的肮脏巢穴之一，如今，成了它末代枭雄的葬身之地。
陈默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熔炉中爬出的修罗，每一步踏在积水的冰冷水泥地上，都溅起暗红色的涟漪。他身上的黑色作战服早己被血和雨水浸透，紧贴在精悍的躯干上，勾勒出钢铁般的线条。几道深可见骨的刀口在肩臂处狰狞外翻，那是冲上顶层前，雄爷最后几个死忠“血狼卫”拼死留下的印记。疼痛尖锐地灼烧着神经，却只让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更加冰冷、锐利，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复仇火焰。
他右手紧握着一柄狭长的三棱军刺，精钢打造的棱槽里，粘稠的血液正顺着雨水蜿蜒滴落。左手，则稳稳平举着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格洛克19，枪口残留着硝烟的气息，指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包裹着厚实皮革的沉重铁门——那里是雄爷最后的堡垒，黑龙会权力的核心象征，“龙首厅”。
身后，是修罗场。忠于陈默的“毒蛇堂”精锐，以王猛为首，正沉默而高效地清理战场。补枪、拖走尸体、封锁通道，动作迅捷，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对前方那道身影的狂热敬畏。“默爷…”王猛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声音嘶哑，想跟上。
“外面守着。”陈默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淬过冰的刀锋，斩断了王猛的脚步。接下来的清算，只属于他和里面的那个人。
他走到铁门前，没有停顿，抬腿，包裹着战术靴的右脚如同攻城锤般狠狠踹在门锁的位置！
“砰——咔！”
沉闷的巨响在雨声中依旧震撼。加固的门锁连同门框的合页瞬间扭曲变形，厚实的铁门向内猛地洞开，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龙首厅内，灯火通明，与外面的血腥黑暗形成刺眼对比。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在雨幕中模糊的霓虹。室内铺着昂贵的波斯地毯，红木家具，墙壁上挂着一幅张牙舞爪的黑龙图腾。然而此刻，这奢华的空间里，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吴天雄，雄爷，这位盘踞江城地下世界二十年的巨枭，此刻正瘫坐在他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上。昂贵的丝绸唐装胸前被大片暗红浸透，左肩靠近锁骨的位置，一个狰狞的弹孔正汩汩冒着血泡——那是之前混战中，陈默隔着人群精准点射留下的“问候”。他脸色灰败，嘴唇因失血和剧痛而颤抖，往日的枭雄气概荡然无存，只剩下穷途末路的狼狈和刻骨的怨毒。他的右手无力地垂着，一把镀金的柯尔特“巨蟒”左轮手枪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咳…咳…”雄爷剧烈地咳嗽，喷出带着血沫的唾沫星子，他死死盯着门口那个如同索命恶鬼般的身影，“陈…默！小杂种！你这条养不熟的野狗！”
陈默踏入大厅，雨水和血水从他身上滴落，在名贵的地毯上迅速晕开污浊的印记。他一步步走近，军刺的尖端划过地毯，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死神逼近的足音。他无视雄爷的咒骂，目光扫过对方肩上的弹孔，眼神毫无波动。
“野狗？”陈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窗外的雨声，“至少，我这野狗，不会把给自己卖命的兄弟，像垃圾一样丢进臭水沟。”
雄爷瞳孔猛地一缩，那正是原身“陈默”的下场。“成王败寇！老子当年踩着多少人的尸骨才坐上这个位置！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杂碎！”他嘶吼着，试图用愤怒掩盖恐惧，身体却因剧痛和失血而控制不住地颤抖，“你以为你赢了？‘暗影议会’…咳…他们不会放过你！你坏了他们的规矩，动了他们的货！你死定了！你全家都死定了！”他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疯狂地诅咒着。
“暗影议会？”陈默的脚步停在龙椅前三米处，这个距离，足够他看清雄爷眼中每一丝绝望的挣扎。“那是我的事。”他嘴角扯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现在，清算我们的账。”
话音落下的瞬间，雄爷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他垂落的左手不知何时己经摸到了龙椅扶手下隐藏的一个按钮！
“一起死吧！小杂种！”他嘶声狂笑，狠狠按下！
“滴——滴——滴——”刺耳的蜂鸣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龙首厅！天花板上，隐藏在吊顶装饰格栅后的数个喷口猛地弹出！
“毒气！”陈默脑中警铃炸响！雄爷这个老狐狸，竟在自己的老巢核心装了同归于尽的毒气装置！他瞬间屏住呼吸，身体如同猎豹般向侧面猛扑翻滚！
嗤——！
惨绿色的气体带着浓烈的苦杏仁味，从天花板的喷口激射而出！瞬间弥漫开来！
“哈哈哈！氰化物！尝尝…咳咳…老子给你准备的…”雄爷疯狂的笑声被剧烈的咳嗽和毒气侵蚀打断，他自己也未能幸免，皮肤迅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球凸出，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
陈默翻滚到一根巨大的承重柱后，肺部火辣辣地疼，吸入了一丝毒气的他，眼前甚至出现了瞬间的眩晕！剧毒！这老东西真是疯了！他毫不犹豫，闪电般从腰后战术包中抽出一个小巧的黑色面罩，迅速扣在口鼻上——这是前世特种作战的标配，超轻型防化过滤面罩！同时，他反手将一枚震撼弹朝着雄爷的方向狠狠砸了过去！
嗡——！！！
刺目的白光伴随着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爆音在奢华的龙首厅内轰然炸开！强光瞬间剥夺了雄爷的视觉，爆音则彻底摧毁了他的平衡感和听觉！
“啊——！”雄爷发出非人的惨叫，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整个人从龙椅上翻滚下来，像一条被扔上岸的濒死鱼，在毒气弥漫的地毯上剧烈抽搐。
毒气在扩散，震撼弹的效果也在迅速消退。陈默戴着面罩，如同鬼魅般从柱子后闪出。他无视了身体吸入微量毒气带来的麻痹感和肺部灼痛，眼中只剩下那个在地上翻滚挣扎的目标。复仇的火焰烧尽了所有痛楚！
他几步冲到雄爷面前，抬起战术靴，狠狠一脚踏在雄爷那只按过引爆按钮的左手上！
“咔嚓！”清脆的骨裂声在警报蜂鸣的间隙清晰可闻。
“呃啊——！”雄爷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变成破风箱般的抽气，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陈默俯下身，冰冷的军刺尖端抵住了雄爷的咽喉。透过防毒面罩的镜片，他俯视着这张因痛苦、恐惧和毒气侵蚀而扭曲变形的脸。二十年的积威，此刻只剩下丑陋的垂死挣扎。
“记得垃圾场的雨吗？”陈默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冰冷地钻进雄爷的耳中，“记得那个被你像垃圾一样丢掉的小混混陈默吗？”
雄爷涣散的瞳孔里映出陈默那双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他终于感到了彻骨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他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没有审判，没有废话。陈默握紧军刺的手，稳定得如同最精密的机器。
“血债，”他低沉的声音宣告着最终判决，“血偿。”
噗嗤！
三棱军刺精准而冷酷地刺入雄爷的咽喉！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怜悯！致命的棱槽瞬间放大了创伤，切断气管、血管和神经！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在陈默的战术服面罩和手臂上，又被冰冷的雨水迅速冲刷成道道血痕。
雄爷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凸出的眼球死死盯着陈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和彻底凝固的恐惧。随即，所有的光芒从他眼中熄灭，只剩下死寂的灰白。江城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黑龙会的雄爷，吴天雄，在弥漫着氰化毒气的龙巢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陈默缓缓拔出军刺。鲜血顺着棱槽滴落。他站首身体，低头看着脚下迅速被血泊浸透的尸体。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面罩过滤后的、带着苦杏仁余味的空气。肩臂的伤口在搏杀后的肾上腺素消退后，开始传来钻心的剧痛。吸入的微量毒气让他的视线边缘有些模糊，肺部像被砂纸摩擦。
结束了。第一阶段的复仇。原身陈默的血仇，连同自己借尸还魂那一刻所感受到的冰冷与屈辱，在这一刻，用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警报声还在尖锐地鸣叫着，惨绿色的毒气在灯光下弥漫翻滚。陈默的目光扫过这象征权力顶峰却最终沦为血腥坟墓的龙首厅，扫过窗外依旧被暴雨笼罩的城市。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空虚，以及一种更加沉重的、源自前世兵王灵魂的责任感——雄爷死了，但更大的阴影，“暗影议会”的獠牙，才刚刚显露。这沾满鲜血的权力王座，并非终点，而是通向更深、更黑暗漩涡的起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感。转身，走向门口。步伐依旧沉稳，只是背影在弥漫的毒气与警报红光中，显得格外孤寂而沉重。
守在门口的王猛等人，看到戴着诡异面罩、浑身浴血如同魔神般的陈默走出来，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默爷！里面…”王猛的声音带着颤抖。
“处理掉。连同这个毒气罐子，烧干净。”陈默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雄爷己死。传话出去，‘黑龙会’，从今天起，姓陈。”
“是！”王猛等人精神一振，轰然应诺，立刻组织人手准备清理这最后的血腥战场。
陈默摘下沾满血污的防毒面罩，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在脸上，混合着血水流淌。他需要这刺骨的冰冷，来冷却心中那团复仇后的虚无之火，以及…身体里那丝异样的麻痹感。毒气的后遗症，比他预想的要麻烦。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那个唯一与“陈默”过去有关联的老旧手机，不合时宜地、顽强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刺破了此刻的冰冷血腥——
**苏清雪。**
陈默沾满血污和雨水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微微一顿。窗外的暴雨依旧猛烈，冲刷着这座刚刚经历权力更迭的城市。龙首厅内，警报声尖锐刺耳，毒气弥漫，火光开始升腾。而电话那头，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他最终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喉结滚动了一下，试图压下声音里的血腥气和沙哑。
“喂？”
听筒里传来苏清雪带着疲惫却清晰的声音，穿透了雨幕和血腥：“陈默？是你吗？我…我刚下手术台，外面雨好大…你…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试探。
陈默站在废弃工厂顶层的边缘，脚下是燃烧的龙巢和流淌的血污。他望着远处城市朦胧的灯火，雨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不断滴落。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一根纤细却坚韧的丝线，将他从无边的黑暗血海中，轻轻拉回了一丝属于“人”的气息。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努力收敛了所有的杀伐之气。“雨是很大。我…在外面。”
他没有说“没事”，苏清雪也没有追问那个“外面”是哪里。短暂的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和电话里细微的电流声作为背景。
“你…”苏清雪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声音很轻，“…听起来很累。要注意安全。”
这句简单的关心，像一颗微小的石子投入陈默此刻冰封的心湖，漾开一圈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嗯，知道。”他回答，依旧是简单的字句。目光扫过下方，王猛等人正将汽油泼洒在尸体和建筑上，火光开始升腾跳跃，映亮了他半边染血的脸颊，也映亮了他眼中深不见底的复杂。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眩晕毫无征兆地袭来！肺部残留的毒气后遗症混合着失血和过度消耗的疲惫，猛烈地冲击着他的神经。眼前景物瞬间模糊扭曲，他身体猛地一晃，脚下湿滑的边缘碎石被他踩落几块，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滚下黑暗的深渊。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溢出。
“陈默？！”电话那头的苏清雪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惊惶，“你怎么了？什么声音？你在哪里？！” 她显然听到了碎石滚落和他那声痛苦的闷哼。
火焰吞噬龙巢的噼啪声、雨声、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声（很可能是林飒那边在行动）…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通过电话传了过去。
陈默强撑着站稳，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眼前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深吸一口带着焦糊味和血腥气的冰冷空气，肺部火烧火燎。
“没事。”他声音里的沙哑更重了，带着极力压抑的喘息，“信号不好…踩滑了。先挂了。”
不等苏清雪再说什么，他近乎粗暴地按下了挂断键。冰冷的屏幕瞬间暗了下去，映出他此刻如同恶鬼般的倒影——沾满血污、眼神疲惫却依旧锐利如刀，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埋葬了旧时代权力的烈焰地狱。
他将那部老旧的手机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掌骨。苏清雪那声惊惶的“陈默”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那束光，太微弱了。而他脚下的路，浸透了鲜血，通往更深的黑暗。他背负着两世的债，一个叫陈默的混混的血仇己了，而另一个叫龙渊的兵王，他的战场才刚刚拉开帷幕。
火光冲天，将废弃工厂巨大的、扭曲的钢铁骨架投射在雨夜之中，如同巨兽狰狞的骸骨。陈默转身，不再看那燃烧的坟墓，也不再看远处城市的灯火。他一步步走下湿滑的楼梯，走向等待着他的、以王猛为首的新生力量，走向那个刚刚被他以铁血手段掌控、却危机西伏的“暗夜帝国”。
雨，还在下。冲刷着血迹，却冲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与硝烟。新的秩序在灰烬中建立，而来自“暗影议会”的阴风，己经悄然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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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喋血！雄爷伏诛！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