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李锐的叫骂声隔着老远又响了起来：“拉完没？死在里头了？快滚出来干活！”“来了！”凌风深吸一口气，压下灵魂的虚弱感，他打开茅厕门，快步走了回去。
“疯子，你……”李锐刚想继续嘲讽两句，却见凌风连看都没看他，自顾自地蹲了下去。王墩和赵麻子也好奇地瞟了一眼。只见凌风握着那把最破的木铲，姿势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但仔细观察，他握铲的手更放松，肩膀下沉，身体重心压得极稳。下铲了，木铲的豁口边缘精准地切入一堆纠结在一起的腐泥草根下方。没有先前那种大幅度的撬动，也没有蛮力拉扯。只见凌风手腕极其细微地一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近乎弹簧般的震劲！
“哧啦！”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一大丛纠缠紧密的腐泥草根茎，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整个如同破布般被轻松“撕”了下来！黑色的汁液还没来得及大量流出，凌风的手腕己经顺势一拉一带，那坨散发着浓郁腥腐气的烂草就被整块丢进了旁边的破竹筐！草根断裂处流淌的汁液明显少了很多！
整个过程迅捷、流畅，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利落！而且……凌风身上的气息平静，连呼吸频率都没加快多少，显然并未费力！“……”李锐张大了嘴巴，后面讥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眼神里充满了错愕。王墩和赵麻子也瞪大了眼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呆看着。
凌风没有停顿，面无表情眼中只有那片污秽的草地。手腕微震，精准切入——撕拉！又是一整丛腐泥草被轻松剥离、带走！他甚至能在复杂盘结的根须中，精准地找到每一丛草的关键结构点，一击必杀！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那把豁口的破木铲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一件高效的除草利器！
他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每一丝肌肉、每一分力气都被精准地用在刀刃上。豁口木铲每一次精准的刺入和巧妙的震劲，都仿佛在演奏一曲效率的乐章。腐泥草那难缠的根茎在这高效的“分解”动作面前，变得脆弱不堪。
“这……这……”王墩结结巴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木铲，又看看凌风那明显快到离谱的速度，再看看自己半天才挖下来一小片区域，感觉有点梦幻。李锐脸色变幻，最终啐了一口：“瞎猫碰上死耗子！等会儿有你累的时候！”
然而，时间流逝日头缓慢爬升，其他三人渐渐开始喘息，额角见汗，动作越来越慢手臂酸胀，腐泥草清除的速度如同龟爬。只有凌风，他仿佛变成了一台不知疲倦的除草机器，动作精准得令人发指，效率高得离谱。黑腐的草团一块接一块被丢进竹筐。他那片原本是重灾区的角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清理干净！不到一个时辰，他负责的那个最恶劣的墙角，己经露出了黑色的泥土——那腐泥草根须被破坏得如此彻底，连重新萌发的迹象都被扼杀！反观李锐三人那片，连他一半都没清理掉！
效率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王墩和赵麻子看向凌风的眼中己经带上了敬畏和困惑。李锐的脸色更是阴沉得滴出水来，心里疯狂咒骂：“这疯子撞了邪了？！怎么会这么快！”
“哼！总算还有点用！算你运气好！”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突然从园子门口传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正是负责管理这片百草园，兼管所有杂役的陈管事来了！一个胖硕的中年人，穿着质地稍好的绸布衣（在杂役眼中己是极好的衣衫），腆着肚子，手里习惯性地掂着一根细长的藤条鞭子，眼神像是审视待宰的牲口。
他背着手踱进来，目光习惯性地先扫向污染源，准备挑几个看不顺眼的抽一顿鞭子立威。然而当目光落到凌风负责的那片区域时，他脸上的刻薄猛然一僵！
那片被李锐称为最“肥”最脏的墙角，此刻干干净净！别说腐泥草，连黑汁都几乎看不见！黑色的泥土被翻起压实，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清爽！这效率？怎么可能？！他昨天亲自检查过，那片腐泥草是最难缠的老根，盘踞了至少三个月！
陈管事的目光猛地射向凌风。这个平日里懦弱、挨鞭子都不敢大声吭气的五行废体杂役，此刻正收起木铲，安静地站在一边，额角甚至看不到多少汗水，气息平稳不像耗尽了体力的样子。
李锐一见管事脸色不对，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旁边一块尚未清理干净的腐泥草区域，抢先告状：“管事您看！就是凌风耽误的时间最久！他之前装病去茅厕蹲了好久，我们才……”
“闭嘴！”陈管事猛地转头，冷冷打断李锐的呱噪。他那双精明又刻薄的眼睛死死盯着凌风，上下打量，似乎在审视什么怪物。“那片墙根……你一个人除的？”
凌风低着头，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一丝“惊慌”和“惴惴不安”，小声回答：“是……是的，管事。小的……小的也不敢耽搁，想着用力快点……”
“用力？”陈管事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那被清理得异常干净的墙角泥土，“你这可不是用蛮力就能清得这么干净的！一点根须都没留下！说，是不是用了什么取巧的法子？偷了什么东西？”他后半句语气陡然转厉！这是惯用的诈问手段，先扣帽子。
凌风身体明显“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带着惶恐：“管……管事明鉴！小的不敢！小的……小的就是……对了！就是今天早上，在屋子角落水缸底，看到……看到一点快干掉的烂绿苔泥……小的……小的想着那东西臭烘烘的，又见这腐泥草也黑乎乎的，就……就挖了带黑苔的土糊在一小片草根上……想试试能不能熏死它们……哪成想……”他声音越说越小，仿佛在懊恼自己的愚蠢尝试。
绿苔烂泥？糊在草根上？陈管事皱了皱眉。他没听说过什么烂绿苔泥克制腐泥草，听起来完全是胡扯。但看着凌风那副惶恐老实的样子，再看看那块清理得无比彻底的地面……难道真是这废物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用了什么东西？
“哼！歪门邪道！下次再敢私自往灵田里乱扔东西，仔细你的皮！”陈管事找不到破绽，又不愿承认凌风干活好，只能习惯性地扣顶帽子，用鞭子虚空一抽，发出“啪”的厉响算是警告。“李锐！王墩！赵麻子！看看你们干的什么活儿！日头都快到一竿高了！这片烂泥巴都没搞干净！中午的粥减半！”陈管事骂骂咧咧地踹了旁边一个土包一脚，转身背着手走了。李锐三人如丧考妣，看着凌风的眼神更加复杂，嫉妒中混杂着一丝畏惧——这疯子干活的速度太邪门了！他到底怎么搞的？！
凌风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神深处一片冰冷平静，哪还有半点惶恐？他瞥了一眼工具堆角落里，那几株因腐泥草被清理角落灵气略微回升而显得精神了一丁点的普通野草，不再看李锐三人一眼，扛起自己的破锄头默默朝杂役舍走去。
阳光洒在他瘦削却挺首的背影上。一次顿悟，优化了挖掘动作，让他逃过了一场鞭子之灾，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的手掌用力握紧了锄柄。力量！他需要能改变自身处境的力量！能让他安稳苟住、研究洞天、培育灵植的力量！洞天灵田的那株小苗是他第一次尝试灵植栽种的见证。灵植术，或许就是他以废灵根之身，撬动未来的一块最不起眼却也最重要的支点。
混沌洞天里，那一株才冒出点嫩芽的坚韧小藤，以及那株承载了无尽希望的悟道茶树，在他心湖深处摇曳。这条苟道的起点从百草园墙角，从那一丛卑贱的腐泥草开始。
而这第一仗，他用顿悟换来的高效挖掘动作，赢了！接下来，便是彻底扎根，然后……向上钻！哪怕只是一株草，也要在墙缝里活出自己的样子！苟道之路，漫长而险峻，但第一步，己经迈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