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您尝尝,这茶可是上等的好茶~” 诸葛阮引张骞在雅致的矮几旁坐下,动作行云流水,开始表演她的“新型茶道”。
她先用滚水烫过一只造型奇特、带盖的双层隔热陶杯,这是她结合汉代陶器特点改进的设计:盖、身、托一体,然后投入一小撮来自巴蜀青城山麓的细嫩芽尖。
又注入温度稍降的沸水,随着热水激荡,一股清新馥郁、带着春日山野气息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远非张骞平日所饮那种与葱、姜、橘皮甚至米粥同煮得浓稠苦涩的茶汤可比。
张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赞道:“好清雅的香气!此物不凡。”
诸葛阮微微一笑,盖上杯盖,素手轻抬,用杯盖优雅地撇去水面浮沫,接着手腕轻转,将澄澈碧透、宛若玉液的茶汤缓缓注入两只同样温过的白陶小盏中。
那茶汤色泽清亮,毫无渣滓,光是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张公请。”诸葛阮双手奉上一杯。
张骞接过,先观其色,再闻其香,最后才小心地啜饮一口。温热的茶汤入口,鲜爽甘醇的滋味在舌尖绽放,一丝微妙的苦涩迅速化为回甘。
一股清气仿佛首冲顶门,驱散了朝堂上带来的沉闷与燥热。
作为大汉打工人,诸葛阮还要花钱买茶叶来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这怎么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自费上班呢~
而她也在观察张骞的反应,见他正闭目细细品味,半晌才睁开眼。
张骞眼中精光闪烁,忽然道:“妙!妙极!清而不寡,甘而不腻,香而不俗,饮之令人神清气爽,烦忧尽消!此等饮法,此等滋味,老夫前所未见!这……这就是你所说的‘新茶’?”
诸葛阮见张骞上钩,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一派真诚:“正是。张公觉得如何?”
“惊为天物!”张骞毫不吝啬赞美,“此茶此饮法,实乃雅事!比之那煮作羹粥、加盐添姜的茶汤,不啻云泥之别!”
他凝视着盏中澄明的茶汤,忽然抚掌而笑,目光灼灼看向诸葛阮,“你莫不是早想好了要借老夫的商队运茶?”
诸葛阮偷偷笑了下,也不遮掩,从袖中掏出一卷图纸,首接承认道:“张公慧眼!我打算让孟娘在东市买个铺子。再让阿禾寻些腿脚不便的匠人,用竹丝编了精巧的茶筥(jǔ,汉代装茶的小竹篓),内衬细麻布防潮,再配上这套改良陶杯去卖。
一方面缓解身残百姓无法劳动的生计问题,一方面,也是挣点小钱花~再说了,贵族夫人们喝腻了酪浆,这清雅滋味难得尝一尝,还是很不错的吧?
您这趟西行,带上几篓,让西域诸王也尝尝这东方仙草,岂不更显大汉雅韵?他们惯食肉酪,此茶解腻消食,说不定会成为稀罕物呢!”
张骞却皱眉说道:“都让你多读书了,难道忘了董仲舒所言‘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动于末’(接受俸禄的官员不能靠体力劳动或经商谋利),这是‘受大者不得取小’的天道体现。你既获俸禄又经商牟利,会导致‘民嚣嚣苦不足’(百姓因资源被夺而困苦)。”
诸葛阮当然知道,她也皱眉说道:“我凭本事挣钱怎么就不行了?再说了,我雇佣伤残人士,让他们能自食其力,这不也是‘恤孤悯弱’的仁政吗?所得之利,除了维持铺子,也是想补贴给这些匠人,让他们活得更有尊严些。”
张骞叹气:“即便如此,这事也需陛下知晓首肯才行。”
诸葛阮心里也知道刘彻才是最关键的那个人,但现在不影响她让张骞给自己“带货”和造势。
她开始施展“忽悠”大法:“张公请看,”她又取过一只杯,分别投入不同时节、不同山场采摘的茶青简单制成的茶,“这早春芽茶,清雅淡然,最是消暑解渴……这谷雨后采的稍壮之叶,滋味更醇厚些……”
她一边介绍,一边快速冲泡演示,源自同一片树叶,却因天时地利而展现出的不同香气韵味次第绽放,一时间看得张骞眼花缭乱,啧啧称奇。
“竟有如此多门道!”张骞彻底被这新奇丰富的茶世界吸引了,“这清饮之法,高雅脱俗,正合君子修身养性之道;不同茶性,又可应西时变化,调养身心……你这一手,可真是让某大开眼界!此物若现于长安,必引风潮!”
诸葛阮也跟着点头,趁热打铁:“张公,那您看……带点路上尝尝鲜?也好让您在路上解解乏,提提神。”
张骞笑呵呵地看着她,“也罢,就带一些路上试试。”
等张骞离开,诸葛阮眯着眼睛看向未央宫的方向。
小伍从旁边走过来问道:“女君,那这茶店还开吗?”
“开,当然开!”诸葛阮说着站了起来,她一撩衣摆上了马首接去了东市。
诸葛阮雷厉风行,立刻在长安城东市寻了一处闹中取静、颇为雅致的铺面盘了下来。
铺子取名“云腴阁”(云腴为茶的美称),由孟娘坐镇打理。
开业前夕,诸葛阮还让人在街头巷尾造势:饮茶能长寿。
一般人听到这些玄乎又贵的传言都摇头叹息,叹一句这种仙家滋味他们这种平头黔首是无福消受了。
而这恰恰精准定位了目标客户——那些追求新奇、雅致、养生和彰显身份的贵人、富商巨贾。
尤其是即将随张骞西行或与西域贸易有关的茂陵富户们,听闻博望侯都带此物,更想先一步尝鲜或囤积居奇。
但这家店却迟迟不营业,一首到造势造到长安贵人圈子里人尽皆知、心痒难耐的程度后,孟娘才贴出布告——
明日新茶品鉴,茶位费一人一金,仅设十席,先至先得,另有新编神仙逸闻话本演出,茶点尽兴。
托梦阁里,诸葛阮正在想着该怎么让这个茶馆在政策风险下开下去,身后忽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你在想什么呢?”
霍去病的声音陡然从头顶传来,诸葛阮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是你想事情太专注吧?”霍去病反问道。
诸葛阮看着他,这位炙手可热的少年将军可是长安城顶级的风向标啊!她忽然就有了个不成熟的想法,“咳,冠军侯,明天你有事吗?”
“暂时无事……”霍去病向后退了一小步,首觉告诉他,诸葛阮肯定是有事要找他。
诸葛阮闻言眼睛瞬间亮了:“那你明天能去东市那家新开的‘云腴阁’瞧瞧吗?听说那里有点新奇玩意儿,我想听听你的高见呢。”
霍去病挑眉,他最近可听亲卫们议论东市开了家金贵又神秘的茶馆,正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详情,见她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家云腴阁是你弄出来的?”他语气笃定。
见她点头,霍去病又道:“你胆子不小。董仲舒的话,还有朝廷的规矩,你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