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苏玉棠己经站在百草园的药架前,手里拿着一支自制的炭笔和小本子。这是她成为王府药房管事的第三天,终于有机会全面整顿这个虽然完备却杂乱无章的药房。
"姑娘起得真早。"李伯推门进来,看到苏玉棠己经工作多时,不由一怔。
苏玉棠抹了抹额头的细汗:"李伯,我想重新整理药房。现在的摆放方式找起药来太费时间。"
李伯皱眉:"这药房几十年来都是这么摆放的,按药材入府的先后顺序..."
"所以每次找药都得翻遍整个药房。"苏玉棠指着自己的小本子,"我打算按药材功效分类,再按名称首字排序。"
"首字排序?"李伯一脸茫然。
苏玉棠这才想起古代没有拼音字母表。她略作思考:"按笔画数,从少到多排列。"
接下来的半天里,苏玉棠带着药童们将整个药房翻了个底朝天。她将药材分为解表、清热、祛湿等十几个大类,每个大类下再按药名首字笔画排列。每种药材都单独贴上标签,注明名称、性味、归经和主要功效。
"这...这不合规矩啊。"李伯看着面目全非的药架,忧心忡忡。
"规矩是人定的。"苏玉棠头也不抬地记录着,"以后新进药材,都按这个方式归档。"
午膳时分,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苏姑娘,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苏玉棠心头一跳。自从那日处理完伤患后,萧云霆再未露面。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跟着丫鬟来到一座临水而建的小亭。萧云霆正倚栏喂鱼,一袭淡青色长衫随风轻扬,俊逸如画。
"王爷。"苏玉棠福身行礼。
萧云霆转身,唇角含笑:"听说苏姑娘把药房翻了个底朝天?"
苏玉棠背脊一紧:"确实做了一些调整。若王爷不喜..."
"不,本王很感兴趣。"萧云霆示意她坐下,"说说你的想法。"
亭中石桌上摆着几本医书,苏玉棠一眼认出其中一本是《神农本草经》的珍稀版本。她强自镇定,详细解释了新的分类方法。
"如此一来,找药时间可缩短大半。"她边说边观察萧云霆的反应,"我还打算建立一套档案,记录每位病人的病史和用药情况,方便复诊时参考。"
萧云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法子倒是新颖。"他随手翻开桌上的《神农本草经》,"苏姑娘可熟悉此书?"
苏玉棠谨慎回答:"略知一二。"
"那可知'十八反'与'十九畏'?"
这是中医基础理论,苏玉棠对答如流。萧云霆又问了几处冷僻内容,她也都准确回答。
"有意思。"萧云霆合上书,突然换了话题,"太医院的王太医今早来找本王,说你用针线缝合伤口,有违医道。"
苏玉棠握紧了拳头:"伤口较深时,缝合有助于愈合,减少感染风险。"
"感染?"萧云霆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现代医学术语。
"就是...邪毒入侵导致伤口溃烂。"苏玉棠急忙解释。
萧云霆没有追问,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推到她面前:"赏你的。"
盒中是一套精致的银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苏玉棠惊讶地抬头,对上萧云霆深邃的目光。
"本王喜欢有想法的人。"他轻声道,"继续按你的方法做。太医那边,不必理会。"
苏玉棠捧着银针回到药房,心中五味杂陈。萧云霆看似支持她,却又处处试探。那几本医书绝非偶然出现,而是精心设计的考验。
接下来的日子,苏玉棠全心投入药房改革。她建立了病人档案系统,制定了药材出入库记录,甚至培训药童们基础的消毒概念。李伯从最初的反对到逐渐叹服,成了她最得力的助手。
这天傍晚,苏玉棠正在整理一批新到的药材,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快看!那是楚家的马车!"
"楚小姐又来王府做客了?"
苏玉棠好奇地望向窗外。一辆华美的朱轮马车停在主院前,侍女们正搀扶一位年轻女子下车。那女子身着淡紫色罗裙,身姿婀娜,虽看不清面容,但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那是楚丞相的千金楚清鸢。"李伯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王爷和谢世子都是旧识。"
苏玉棠点点头,继续埋头工作。她没注意到,楚清鸢下车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百草园的方向。
与此同时,王府主院的书房里,萧云霆正与谢临风对弈。
"清鸢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萧云霆落下一子,随口问道。
谢临风撇撇嘴:"说是刚从什么诗会回来,听说了你府上那位'神医娘子'的事迹,非要来看看。"
"哦?"萧云霆挑眉,"消息传得这么快。"
"还不是你那日让她缝合伤口的事。"谢临风轻哼,"现在满京城都在传靖王府有位女华佗,能用针线缝人肉。"
萧云霆轻笑:"夸大其词。不过..."他话锋一转,"查得如何了?"
谢临风神色一肃:"毫无头绪。苏玉棠这名字在各地户籍上都没有记录,就像凭空冒出来的。她那手医术,我问过几位老御医,都说闻所未闻。"
"继续查。"萧云霆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对了,清鸢若问起,别多说。"
"我晓得。"谢临风忽然压低声音,"云霆,你该不会真对这女子..."
萧云霆没有回答,只是将一枚黑子重重落在棋盘上:"将军。"
当晚,苏玉棠正在灯下研读萧云霆给她的医书,忽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谁?"
"苏姑娘,是我。"一个温婉的女声传来,"楚清鸢。"
苏玉棠惊讶地开门。月光下,楚清鸢一袭素衣,眉目如画,气质清雅出尘。近看更觉她肤若凝脂,眸似点漆,堪称绝色。
"楚小姐有何贵干?"苏玉棠警惕地问。
楚清鸢微微一笑:"听闻姑娘医术高明,特来请教。"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这是我近日画的几幅穴位图,不知可准确?"
苏玉棠接过一看,是精细的人体经络图,标注着各处穴位。绘图精准,笔法细腻,显示出深厚的医学功底。
"很准确。"苏玉棠由衷赞叹,"楚小姐也懂医?"
"略通皮毛。"楚清鸢眼中闪着好奇的光,"听说姑娘用针线缝合伤口,此法古书虽有记载,但极少有人实践。不知姑娘师承何人?"
又来了。苏玉棠暗自叹息,这己经是第三个人问她的师承了。
"家学渊源。"她含糊道,随即转移话题,"楚小姐的图画得极好,可否借我临摹一份?"
楚清鸢欣然同意。两人就着烛光讨论起经络穴位,不知不觉聊到深夜。苏玉棠发现这位丞相千金不仅才华横溢,而且毫无架子,言谈间尽显聪慧与温柔。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楚清鸢起身告辞,临走前忽然回头,"苏姑娘,三日后城西有场药市,你可有兴趣同往?"
苏玉棠眼前一亮:"求之不得。"
"那便说定了。"楚清鸢嫣然一笑,"我会提前派人来接你。"
送走楚清鸢,苏玉棠刚关上门,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她警觉地吹灭蜡烛,悄悄从门缝往外看——月光下,一个黑影迅速掠过庭院,消失在假山后。
是谁?太医派来监视她的人?还是萧云霆的眼线?
苏玉棠背靠门板,心跳如鼓。这座看似平静的王府,暗流比她想象的更加汹涌。
次日清晨,她刚打开药房门,就发现地上散落着几包药材,明显被人翻动过。更令人不安的是,她精心整理的档案也有被翻阅的痕迹。
"李伯,昨晚有人来过药房吗?"她问刚到的老管事。
李伯摇头:"老朽离开时己经锁好门窗。"
苏玉棠皱眉检查损失,发现除了一些普通药材被翻乱外,并无贵重物品丢失。这不像寻常盗窃,倒像是...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她正思索着,一个小厮匆匆跑来:"苏姑娘,王爷请您立刻过去!谢世子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