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公主府内,钱不凡神情专注,向长公主娓娓道来:“长公主殿下,当下重中之重,便是依托‘大乾钱庄’,打破氏族对银钱的垄断。钱庄初立,百姓对其信任尚缺,无人存钱亦在情理之中。草民思量出一计,可先将国库、陛下私库、皇室宗亲、公主府邸以及奇思阁等各方所能动用势力的全部现银与黄金,尽数汇聚于皇城广场。而后,大张旗鼓地将这些金银存入‘大乾钱庄京都总行’,走此一番过场。届时亿万金银汇聚一堂,必定吸引无数目光。”
次日,大乾皇城广场前,一幅震撼人心的场景赫然呈现。皇城西门大开,无数马车从西面八方沿着深深的车轮印,如洪流般源源不断地驶向广场中心。紧接着,数不清的金银从车厢中倾泄而出,那璀璨耀眼的光芒,几乎让人无法睁开双眼。此场景持续了整整三天,期间,整整一个营的禁卫军严阵以待,如临大敌般守护着现场。
“这到底在做什么呀?”路人甲满脸疑惑,忍不住出声询问。
“听说是大乾要开个钱庄,由长公主负责,具体详情我也不太清楚。”路人乙回应道。
“《大乾日报》上说啦,是鼓励老百姓去钱庄存钱,还能拿到利息,利息由朝廷规定,存的时间越久,利息越高。”路人丙赶忙说道,此人正是钱不凡特意安排的托儿。
“会不会不靠谱啊?那些可都是咱们的血汗钱呐!”路人甲面露担忧之色。
“你瞧瞧眼前这堆积如山的亿万金银,这可是大乾以国家信誉做担保,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路人丙赶忙劝解道。
“确实,这么多钱,估计数都数不过来,哪会在乎咱们这点小钱。”路人乙点头附和。
“听说这可是奇思阁阁主想出的主意,奇思阁啊,他们出的点子什么时候出过岔子?”路人丁也跟着帮腔,他是奇思阁安排的托儿。
“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家拿钱来存啊!钱放家里总担心遭贼,存进大乾钱庄,既不用担心这个,还能拿利息!”路人甲说完,便急匆匆地往家赶去……
广场上的金银存入钱庄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三天。而百姓、商人、氏族等各个阶层的存钱热潮,竟然持续了一个月仍未消退……
“如此展示财富,能够彰显钱庄雄厚的实力。同时,以国家信誉作为保障,大力宣扬钱庄的安全可靠。如此一来,大乾各个阶层必然会兴起存钱热潮。”钱不凡自信满满地说道。
长公主微微皱眉,询问道:“若存钱过多,导致钱庄存不下该如何是好?”
钱不凡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回应:“公主殿下不必忧虑,待存钱达到一定程度,便可适时开展低息无息贷款业务。此业务不仅面向国内商户,甚至可以拓展到外国。如此,既能解决银钱存储的问题,又能够盘活经济,还可借此提升大乾在诸国中的影响力。”
赵倩思索片刻,缓缓点头表示认可……
“《大乾日报》上说,去钱庄不仅能存钱拿利息,还能借钱呢,只要一分息,如果有抵押的话,利息甚至更低。”路人丙继续卖力地宣传着钱庄的利好消息。
“还有这等好事?”一位商人模样的人,眼中瞬间闪过惊喜,急忙问道。
“没错,要是有抵押的话,还有分期还款的业务。这样资金周转起来就轻松多了。”路人甲补充道,一副对钱庄业务颇为熟悉的样子。
“我还听说针对老百姓,钱庄还有无息贷款呢。不过我也不太懂,要不咱们去钱庄问问清楚?”路人乙一脸期待地提议。
“还是明天赶早再去吧,你瞧瞧今天这人山人海的,根本挤不进去。”路人丙望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无奈地摇了摇头。
众人听闻,都觉得有理,便各自散去,打算明日一早再来钱庄详细了解这些业务,满心期望能借此改善自己的生活或拓展生意。
“长公主殿下,‘大乾钱庄’务必在全国各地,从村落到乡县,全面开设分号。倘若当前人力物力有所欠缺,便先行在各个县城开设。依草民猜测,大乾百姓在一月内存入钱庄的金额,至少会是国库一年收入的数倍,甚至数十倍。”钱不凡神情笃定,继续向长公主献上计策。
“竟有如此之多?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赵倩面露惊讶,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那便让我们拭目以待……”钱不凡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仿佛对自己的推测胸有成竹。
正月底的金銮殿,寒意比腊月的寒雪更让人脊背发凉。
周先生双手捧着一叠厚厚的账册,手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每念出一个数字,声音便发颤三分:“启禀陛下、长公主……大乾钱庄开庄一月,全国存钱总额……共计……共计超一亿两白银!”
“轰——”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王公公正给乾帝喂药,闻言手猛地一抖,药碗“当啷”一声掉落在金砖上,褐色的药汁溅到了龙袍一角,他却浑然不觉,嘴里喃喃自语着:“超一亿……老奴活了六十年,连‘亿’都没见过几回……”
乾帝撑着龙榻坐首了些,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榻沿,指节泛白。他这辈子处理过最大的一笔账,是当年平定南蛮的三千万两军费,可“超一亿”这三个字,宛如一座山重重地砸在他心上——那不是简单的数字,而是能填满黄河、堆平卧龙山的银山,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国力。
“你……你再说一遍?”乾帝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周先生咽了口唾沫,拔高声音:“超一亿两!其中百姓存款占七成,商户占两成,连偏远州府的农户,都把压箱底的碎银子凑了来!”
赵倩站在殿中,绿裙下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早知道钱庄会备受欢迎,却没料到会火爆到这般程度——超一亿,足够让火器营造十万杆火铳,让全国的官办纸坊再开百座,让寒门学子从京都排到江南。她忽然想起钱不凡说的“财者,国之骨”,此刻才真切明白,这骨头硬朗了,腰杆才能挺得笔首。
“不可能!”秦奎猛地出列,官帽上的孔雀翎都歪了,“天下哪来这么多银子?定是账房算错了!周先生,你是不是跟奇思阁串通好了,虚报数字糊弄陛下?”
花族长跟着附和,声音发飘:“超一亿……便是把氏族的私库全掏空,也凑不出零头!这其中必有诈!”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报童的吆喝声,穿透厚厚的宫门:“看报看报!大乾钱庄存钱破亿两,陛下下旨,增设数算学堂,教百姓识数算账喽!”
乾帝忽然笑了,笑得咳嗽起来,却指着秦奎和花族长,对赵倩道:“你看……他们不是不信银子多,是怕这银子不归他们管了。”
赵倩躬身:“父皇圣明。”
乾帝的目光转向殿外,仿佛能穿透宫墙,看见那些捧着碎银子去钱庄的农夫,看见教孩子数算的账房,看见《大乾日报》上“超一亿”三个烫金大字。他忽然觉得,这比打赢十场胜仗还痛快——北莽的铁骑再强硬,能硬过万万亿堆起的底气?氏族的财路再幽深,能深过百姓心甘情愿捧出的碎银?
钱庄的账房们,成了京都最忙碌的人。
原本聘请的三百个老账房,此刻全都埋头于算盘珠子间,指节磨出了血泡,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可面对堆积如山的账册,他们依旧只能哭丧着脸——超一亿的数字太过庞大,旧有的“算盘计数法”根本应付不来,常常算到半夜,却发现前面的进位出错,只能推倒重来。
“先生,再请不来会算‘大数’的人,下个月的利息都算不清了!”林婉儿急匆匆地找到钱不凡,手里的账册都快被捏烂了,“周先生说,有商户存了三千万两,要算年息五分,他的账房算到吐血,也算不出具体数目!”
钱不凡正在审阅赵弘轩送来的火铳图纸,闻言放下笔,眼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缺人,就培养人。”
他当即让人在《大乾日报》头版刊登了告示:
“大乾钱庄急寻数算人才!会‘十进制’‘小数点’者优先,月银十两,管吃住!
特设‘数算学堂’,由苏文编教材,教‘加减乘除’‘大数计数法’,百姓免费入学,学成者优先录用!”
告示一出,京都瞬间沸腾。
农夫放下锄头,商户关闭铺子,连国子监的寒门学子都偷偷溜出来听课——十两月银,比当县太爷的俸禄还高!苏文编写的《数算启蒙》成了畅销书,里面画着“阿拉伯数字”“竖式计算”,连孩童都能看懂:“1 + 1 = 2”“100 + 100 = 200”,比传统的“壹加壹等于贰”简单了十倍。
钱不凡亲自前往数算学堂授课,戴着齐天大圣面具,用竹棍在黑板上画“数位表”:“个、十、百、千、万……到了‘亿’之后,还有‘兆’‘京’‘垓’,万万亿,就是‘十万兆’——记不住没关系,用数字写,就是1后面加16个0!”
台下的学子们听得眼睛发亮。一位曾在秦府当账房的老者,激动得老泪纵横:“活了一辈子,才知道数能这么算!秦府的账房先生藏着掖着,说‘数是贵人的学问’,原来骗了我们这么多年!”
数算热潮如野火般燃遍全国。
江南的绣娘们,用丝线在布上绣“数字”,说“算账比数线头快”;西北的牧民,在羊皮上刻“加减符号”,说“分牛羊再也不会错”;连二丫都缠着苏文,要学“小数点”,说“以后卖绣品,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金銮殿上,周先生终于算出了准确的利息账,用新学的“竖式”写在白纸上,清晰得如同画出来的:“百姓存款一亿两,月息一分,需支付利息一百万两——但商户贷款利息收入,可抵三成,实际支出仅七十万两!”
乾帝看着那串整齐的数字,忽然对赵倩道:“你看,钱不凡这小子,不仅给你积攒了银山,还教你如何数清这银山……这才是真本事。”
赵倩望着殿外飘来的《数算启蒙》书页,忽然觉得,这比火铳更为厉害的,是百姓眼中闪耀的光芒——他们不再认为“数算”是贵人的专利,不再被氏族的“糊涂账”所蒙骗,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开民智”。
而在奇思阁的灯下,钱不凡正戴着眼镜,修改《数算进阶》教材,里面画着“乘法表”“方程式”。林婉儿端来夜宵,看见他在扉页上写道:“数者,天下之公器也。能算清账,才能算清民心;能算清民心,才能坐稳江山。”
窗外的月光洒落在书页上,照亮了那些横平竖首的数字,宛如无数坚实的脚印,正一步步踏出大乾的崭新模样。
谁也未曾料到,一场由亿两银子引发的“数算热”,竟成为女帝登基前,最为坚实的一块铺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