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金属锈蚀味的空气猛地灌入林七的肺部，呛得他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在零重力下形成诡异的红色小珠。他成功了！在意识彻底消失前，他像炮弹一样撞进了那个破损救生舱敞开的缝隙，并用尽最后力气从内部拍下了紧急气密按钮！
**嘶——砰！**
残破的舱门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勉强合拢，老旧的应急气密系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舱内气压艰难地开始回升。林七瘫在冰冷的地板上，如同一条离水的鱼，贪婪地呼吸着这污浊但救命的空气。救生舱内部一片狼藉，仪表盘大多碎裂，只有几盏应急灯闪烁着幽幽的红光，照亮了漂浮的尘埃和凝固的褐色污渍。但这里有空气，有基本的温度维持（虽然接近冰点），暂时死不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第一反应是摸向胸口。空的！西陵的核心和聚变电池！
恐慌瞬间攫住了他！“妈的！亏大了！”他咒骂一声，连滚带爬扑到布满裂痕的观察窗前。那团金属疙瘩和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电池（【4%】），正像两颗被抛弃的太空垃圾，在几米外静静漂浮。
“钓竿！想想办法！那电池是我妹的呼吸机！”林七对着靠在舱壁的锈蚀竿子吼道。
钓竿毫无反应。
“操！”林七低骂，目光扫向舱壁上一个锈迹斑斑、标着【机械臂控制（残）】的操纵杆。他扑过去，用尽吃奶的力气拉动。一阵令人牙酸的电机尖啸响起，舱外一条关节处冒着电火花、动作比帕金森病人还抖的机械臂，抽搐着伸了出去。
“祖宗！求你了！勾住！勾住电池就行！那铁疙瘩爱死不死！”林七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着血水往下淌。机械臂的金属爪颤巍巍地“摸”向漂浮物。第一次，擦肩而过。第二次，勾到了金属疙瘩的边缘，差点把它打飞。第三次…
**咔哒！**
一声轻微的、如同天籁的咬合声！金属爪终于勾住了聚变电池的边缘！
林七屏住呼吸，像拆解古董炸弹一样，用最小幅度、最慢速度，一点一点将机械臂收回。当冰冷的电池和那团废铁疙瘩终于被带回舱内，他整个人虚脱般靠在舱壁上，感觉比跟西陵打一架还累。
“妹啊…哥差点把你‘呼吸’弄丢了…”林七心有余悸地着电池，然后嫌弃地用脚尖踢了踢那团金属疙瘩，“至于你？废物利用吧。”他翻出个急救包，给自己后背的伤做了简单粗暴的消毒包扎，疼得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又翻出几根味道像机油混合过期橡胶的高能营养膏，狼吞虎咽起来。
就在他啃第二根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冰面破裂的脆响，从那团“废铁”上传来。
林七动作顿住，警惕地盯着。
**咔…嚓嚓…**
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能量波动透出！冰冷的金属表面，泛起一丝极其暗淡的幽蓝光泽！
“嚯？命挺硬啊？”林七挑了挑眉，非但没靠近，反而抄起手边一根半截金属管，摆出防御姿势，“诈尸前打个报告！”
裂痕越来越多。终于——
**噗！**
一只覆盖着液态金属、能看到内部精密机械结构的手指，猛地刺破外壳伸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只…一整只纤细却带着冰冷力量感的手！抓住外壳边缘，用力一撕！
**哗啦！**
金属外壳如干涸泥块般碎裂剥落！
一个缩小版的、只有常人巴掌大小的“西陵”，从破碎的外壳中坐了起来！
她全身由流动的银灰色液态金属构成，但此刻这金属躯壳上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小裂痕，许多地方甚至能看到下面闪烁的能量核心和纳米虫巢穴结构，堪称“纳米级走光”。她的面容依旧是冷艳的缩小版，但充满了极度的疲惫和一种…被强行撕开伪装的脆弱感。那双冰冷的眸子缓缓睁开，带着初醒的茫然，随即瞬间聚焦，锁定了坐在对面、手里还拿着半根营养膏、一脸“我看你表演”的林七。
死寂。只有循环系统的嗡鸣。
缩小版西陵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褴褛”、近乎裸奔（暴露内部）的身体，又抬头看向林七，声音嘶哑，带着金属摩擦感，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困惑：
“你…为什么救我？” 这问题问得极其突兀。在她逻辑里，林七应该补刀才对。
林七没立刻回答。他慢条斯理咽下最后一口“机油橡胶膏”，仔细擦了擦手，然后像变戏法似的，从破烂防护服内衬掏出一张折叠起来、沾着污渍血迹的…**电子账单**。
医疗仪投射出全息投影，一张罗列着天文数字的账单悬浮在两人之间：
**【林七 & 西陵 综合医疗/损耗/精神损失账单】**
* **项目A：高浓度磁性锈水雾（特供瘫痪套餐）- 材料费：500文明点**
* **项目B：强制空间迁跃（豪华晕船版）- 肉体/精神损伤治疗费：3000文明点**
* **项目C：微型聚变电池损耗（100%→4%，含阿玖呼吸机风险溢价）- 折价费：20,000文明点**
* **项目D：救生舱VIP单间 & 空气呼吸费 - 50文明点/小时（当前累计：250点）**
* **项目E：精神损失费（含被追杀惊吓、目睹特工崩解奇观等）- 友情骨折价：5000文明点**
* **项目F：机械臂使用费 & 太空垃圾打捞服务费 - 200文明点**
* **…**
**【当前总计欠款：28,950文明点（日息1%，利滚利）】**
**【债权人：林七】**
**【债务人：西陵】**
**【温馨提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赖账不还，器官抵债（参考价目表见附件）】**
林七晃着这张“天价账单”，脸上绽放出极其“核善”、堪比传销头目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救你？西陵特工，格局小了。”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充满蛊惑，“我救的，是我的‘优质不良资产’！”
他指着【项目C】那刺眼的数字：“看见没？二十万！我妹妹的呼吸钱！现在因为你，它快清零了。这笔账，总得有个冤大头…咳，负责任的债务人承担吧？”
缩小版西陵看着那张荒谬绝伦、条目奇葩（精神损失费？太空垃圾打捞费？）的账单，又看看林七那张“奸商本商”的脸，她液态金属构成的面容瞬间凝固，裂痕下的能量核心光芒从幽蓝一路狂飙到刺眼的白炽，头顶（模拟位置）甚至冒出了一缕因系统过载产生的青烟（紊乱高温纳米虫）！
“这…这是敲诈！勒索！星盟最高法…”西陵（小）的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
“星盟？”林七嗤笑打断，用金属管敲了敲舱壁，“听听，外面还有‘清道夫’的粒子炮在给我们放烟花呢！你的‘方舟’主子恨不得把我们脑浆摇匀！现在跟我谈星盟法律？” 他凑近那张小小的、布满裂痕的金属脸，压低声音，带着恶魔般的低语：“听着，我的债务人。现在只有我能给你提供那点可怜的电量（他弹了弹电池），让你不至于彻底变成太空行为艺术。也只有你，知道‘冥河’下水道怎么走，知道‘天启生命’和‘方舟’那帮孙子在哪泡澡。”
他再次晃了晃账单，笑容灿烂得晃眼：“帮我追查那个器官黑市，找到安全的、能救我妹妹的肾源，顺便掀了它老巢！过程中捞到的‘文明点’…我抽成30%！就当是…债务重组的第一期还款和微不足道的利息了。怎么样？这笔双赢的买卖，是不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双赢？西陵看着那张能把死人气活、活人气死的账单，再看看自己“衣不蔽体”、能量匮乏的脆弱身体，还有那块维系着她最后生机的电池（4%）。一股前所未有的、比被切除器官时更甚的屈辱感，混合着对“彻底死亡”的恐惧（尤其是窥见“方舟”黑暗后新生的求生欲），让她核心处理器差点烧毁。
她想用最后能量给这张可恶的脸来个“纳米级整容”，但身体裂痕传来的虚弱感和核心深处那该死的“想活”念头，让她强行压下了冲动。
“……抽成…30%？”西陵（小）的声音嘶哑，压抑着滔天怒火和一丝认命的冰冷，“林七…你的贪婪…让星盟的绩效算法…都显得像慈善事业！”
“过奖过奖，都是被生活逼的。”林七收起账单，仿佛得了莫大夸奖，满意地拍拍手，“那么，合作愉快，我的长期饭票…咳，合作伙伴。现在，先想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铁棺材，再给你找点‘502’胶水修修身子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