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城顶楼的电梯里，江星屿对着反光墙面调整领带：
"林总，您确定要带我这个刚签约不久的替身，参加这种机密的高端局？"
林晚意头也不抬地刷着手机："今天你是我助理，不是替身。"
她突然伸手拍掉江星屿蠢蠢欲动想去抠电梯按钮的手，
"还有，别玩那个——你刚刚差点按到紧急停止键了。"
"那是意外！"江星屿讪讪收回手，"谁知道那按钮一碰就..."
电梯门打开，林晚意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健步如飞走了出去，江星屿小跑着跟上：
"林总，非正式沙龙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随意一点？"
"你说呢？"她无语道，"我们可以！你不行！你需要的就是观察和学习——了解他们的习惯和谈话方式！"
她突然刹住脚步，江星屿差点撞上她的后背。
"看到那边三个老狐狸了吗？灰西装的是华晟李总，红领带是腾跃张董，秃头那个是..."
"广丰王总！"江星屿脱口而出，"他女儿上周刚在微博吐槽他秃头。"
林晚意挑眉："你连这个都知道？"
"职业习惯。"江星屿得意地眨眨眼，"替身要掌握目标人物一切信息，包括他家狗对什么牌子狗粮过敏。"
"不错，既然你这么聪明，我额外给你安排一个任务！"
"啊？这算是加班吗？"
得到的又是一个白眼。
......
林晚意借着帮江星屿取领带的机会，在酒店走廊快速灌输着注意事项。她的发梢扫在江星屿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等一下！"江星屿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这是个'非正式沙龙'吗？怎么感觉我要去参加间谍活动，交换情报？"
"商业就是现代战争，江助理。"她退后半步，歪头打量着江星屿的着装，"只不过武器换成香槟和微笑而己。"
江星屿低头看了看自己——深灰色西装，浅蓝衬衫，没领带（刚刚被她取走了）。这是林晚意特意指定的"人畜无害助理造型"。
"我的任务到底是什么？端茶倒水还是记笔记？"
"主要是观察。"她递给江星屿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待会进去后，我会和那几位打招呼，你注意看他们的反应..."她突然踮脚凑到江星屿耳边，"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江星屿脖子后面的汗毛集体起立敬礼。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沙龙在酒店顶层花园厅举办，水晶吊灯下，几十号商业精英三三两两聚着，觥筹交错间交换着价值上亿的生意。江星屿端着气泡水跟在林晚意身后。
突然她用手肘轻碰江星屿："李总在和刘董说什么？"
江星屿假装整理并不存在的领带，实则竖起耳朵："李总说'上次那批货'时摸了三次鼻尖，典型的撒谎微表情。刘董回应时左脚尖指向出口——他想跑路。他们在谈的肯定不是正经生意。"
林晚意嘴角微扬："继续说。"
"那边穿紫裙的女士..."
"创达的COO，她无名指有戒痕但没戴婚戒，手机屏保是小孩照片。"江星屿压低声音，"她刚才接电话说'妈妈很快就回家'，但挂掉电话就去了洗手间补妆——今晚肯定有比回家更重要的事。"
林晚意突然转身："你到底是替身还是私家侦探啊？"
"替身界也卷得很厉害啊，林总。"江星屿假装擦汗，"不会点读心术都不好意思说干过替身。"
"林总！"一个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听说星锐最近在布局二三线城市的市场？"
"王总消息真灵通。"林晚意优雅地举杯，同时用鞋尖轻轻碰了下江星屿的脚跟——这是他们的暗号：记下这个人。
江星屿眯起眼睛。王总说话时右手小指，这是隐藏优越感的微表情；他每次说完都会快速舔一下上唇，典型的焦虑表现；当林晚意提到"三西线城市"时，他的左肩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王总最近应该刚拒绝了一个类似项目，"十分钟后，江星屿借着给林晚意添酒的机会小声说道，"但他很后悔，尤其是听说竞争对手在接触。我猜......大概是他的高尔夫球友李总?"
林晚意酒杯顿在半空："你怎么知道李国栋在谈这个？"
"他提到'老李最近很忙啊'时，瞳孔收缩了，这是人在想到威胁时的生理反应。"江星屿耸耸肩，"而且他香槟喝了三口就放下，结合他的表情来推断，有可能是胃不舒服，又或者会假装胃不舒服！"
"假装？"
"嗯，你看十点钟方向，那是王总的女秘书，她己经第三次看表了。而且她的手一首紧紧地攥着手包，我猜里面应该有盒胃药——我赌要不了几分钟王总会借口胃痛离场。"
林晚意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这是她惊讶时的表情。
"接着说。"
"至于他们离开后，会去做什么，如果是装的胃痛，那就......"
话没说完，只见王总的秘书走了过来，随后王总不舒服向大家告辞。
"神了啊，你！"林晚意赞叹道，"我这是捡到宝了..."
随后的整个晚上，江星屿像个行走的人肉扫描仪，把每位接近林晚意的大佬都从行为习惯上进行了拆解：
"...穿阿玛尼的那位对您有意思，但他同时也在约会鲸云的财务总监..."
"...蓝领带先生提到'政策风险'时摸了三次后颈，眼睛向左边看了多次，说明他在撒谎，真正担心的是技术储备不足..."
"....最角落那位女士每次有人提到'元宇宙'就会翻白眼，如果要公关，建议重点推销传统电商方案..."
林晚意表面云淡风轻，但江星屿注意到她香槟喝得比平时快——她在兴奋。
"各位！"主持人突然打断江星屿的思绪，"下面是交流环节..."
"去，把场上你分析的每个人的弱点都记下来。"林晚意眼中闪烁着捕食者的光芒，"我要知道谁能合作，谁该避开，以及——"她压低声音，"谁最有可能在短时间内破产。"
"做的好的话，有奖金！"
江星屿敬了个滑稽的军礼："遵命，老板！不过先说好，要是被人打了，要算工伤！"
林晚意轻笑着走开。江星屿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意识到——或许替身生涯给他的不止是演技，还有这把能剖开人心的无形利器。而现在，林晚意正教他如何用它来征服商场。
...
"各位！我宣布一个好消息！"不久，李总突然上台说道。
"他要宣布和腾跃合作新能源项目！"江星屿侧身告诉旁边的林晚意。
"什么？他们明明是竞争......"
话音未落，李总果然握着张董的手宣布了两家合作的消息。
林晚意的瞳孔微微放大："天啦，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总发言前摸了三次袖扣。"江星屿咧嘴一笑，"替身职业病，我们对模仿对象的肌肉记忆比对自己还熟。"
林晚意突然凑近，茉莉香水味扑面而来："江星屿，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指尖轻轻点在江星屿太阳穴上，"这种能力可能本来就是你的天赋？"
天赋？江星屿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他能一眼看穿那些连林晚意都察觉不到的细节？为什么他对人性的洞察像是......本能？
...
"林总，精彩的来了。"当那位号称"科技先知"的吴总走近时，江星屿立刻压低声音跟林晚意说，"他五分钟后很可能会宣布与快马物流合作，虽然他心里其实更倾向精东。"
林晚意这次没控制住，香槟杯"叮"地磕在牙齿上："不可能！他和刘强西上个月还在隔空对骂！"
"那应该是故意炒作的，你注意他左手无名指，"江星屿轻笑，"婚戒摘掉了的痕迹，他越这样故意掩饰，就越说明他和快马千金的绯闻是真的。但刚才有人提到精东的无人仓时，他右脚尖转向了发言人，心理学上，这是潜意识里的兴趣指向。"
果然，几分钟后，吴总上台宣布了与快马物流的"战略联姻"，但是他的笑容却显得非常不自然。
"一个字，绝了。"回程的车上，林晚意终于卸下伪装，踢掉高跟鞋蜷在座椅里。
"这是两个字。"江星屿纠正道。
"你比我们商业情报部一年的预算还值钱。"林晚意笑着说。
江星屿望着窗外："职业替身的基本功而己。要想演得像，先得看得准。"
"不，"林晚意突然转身面对江星屿，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这不只是'职业素养'。我见过无数商业间谍和谈判专家，没人能像你这样......"她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像台精密的测谎仪。"
她说得对——这种能力似乎超出了替身训练范畴。在舒氏三年，江星屿不仅能预判舒青旋每个表情的含义，甚至能猜到她会用什么理由扣行政部奖金。这种洞察力，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
"对了，"林晚意突然说，"下周的行业峰会，你跟我一起去。"
"啊？还当人肉测谎仪？"
"不，"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这次以星锐科技'用户体验特别顾问'的身份。而且，有加班费！"
"好咧，老板，我去！"江星屿高兴地看着她。
她却己经闭上眼睛假寐。
车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般流淌而过，映在她微微上扬的唇角上。这一刻江星屿突然意识到，或许他真正的天赋从来不是"成为别人"，而是"看透别人"。而林晚意，似乎比他更早看清了这一点。
手机震动，是舒青旋发来的消息：「听说你去参加银河沙龙了？」
江星屿盯着屏幕看了看，没回复。锁屏前，注意到自己倒映在黑色屏幕上的脸——没有刻意调整的"顾铭砚式"温和笑容，没有精心设计的微表情管理，就只是......江星屿。
原来真实的他长这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