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市立图书馆。江星屿陪林晚意履行替身协议的时间。
"所以你的'白月光'当年就是在这里——"江星屿指了指图书馆二楼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整个下午？"
林晚意点点头，又看了看他，眼睛里闪着怀念的光："他总是坐这个位置，阳光刚好照在书页上，又不会刺眼。"
江星屿环顾西周，市图书馆的文学区安静得能听见翻页声。按照替身合约，今天他要复刻她记忆中那个少年的习惯——下午三点到图书馆，读一到两小时《小王子》，然后在夕阳西下时离开。
"这本？"江星屿从书架上抽出那本熟悉的书，1952年英文初版复刻版，书脊己经有些磨损。
林晚意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是这本？"
"书架上就它最旧..."江星屿翻开扉页回答道。
"天，你连这都能发现？"林晚意凑过来，栀子花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来，"还以为没人会注意到。"
（江星屿心想：以前他曾经也在图书馆看过这本书）
两人相视一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替身任务"变得不再像工作，反而像是朋友间的游戏。
"好吧，文艺青年。"林晚意指了指座位，"你的任务是坐在这里，读《小王子》，感受一下他当年的心境。两小时后我来接你。"
"等等，你不一起？"
"合约里只要求你复刻他的行为，没要求我复刻我的部分。"林晚意狡黠地眨眨眼，"开玩笑的啦！本来我是计划和你一起的，但是今天碰巧有事？"
"噢？什么事？"江星屿说完就后悔了，替身不能干涉金主的事情。这违背了基本原则，好多替身变得委屈，就是从这儿开始的——因为越界了！
还好，林晚意并没有在意，而是走到江星屿身后，用双手压住他的肩膀，把头伸到他的耳边说："十八岁的我会躲在那边书架后面偷看他，但二十八岁的我有个会议要开。"
这个动作太亲密了。
江星屿做了个受伤的表情："所以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万一我被图书管理员搭讪怎么办？"
"那就用你的职业素养应付。"林晚意笑着转身，却又突然停住，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灰发男人正从历史区走出来，手里捧着本《欧洲音乐史》。男人西装革履，气质儒雅，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怎么了？"江星屿小声问。
林晚意迅速恢复正常："没什么，只是...那是陈志明，星意控股的重要合作伙伴。"她咬了咬下唇，"我们有个关键项目卡在他那里很久了——我回去开会也是讨论他的事情！"
江星屿仔细观察着那个男人——步伐稳健但右手小幅度摆动，这是内心有纠结的表现；经过哲学区时明显放慢脚步，说明喜欢思考；目光在文学区停留了一小会儿，嘴角微微上扬...
"他对你们的提案有顾虑？"江星屿突然问。
林晚意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猜的。"江星屿合上书，"需要帮忙吗？"
"什么？"
"我去跟他'偶遇'一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江星屿调整了一下坐姿，"就当是替身服务的赠品。"
林晚意犹豫了片刻："你认真的？..."
"当然啦。"江星屿冲她眨眨眼，"而且我好奇你的'白月光'当年是怎么吸引你注意的，也许可以现场实践一下？"
林晚意的耳尖突然红了："别闹！陈总很精明的，一眼就能看穿..."
"最高明的表演就是本色出演。"江星屿拿起《小王子》，"放心，失败了我就说我是个书呆子，刚好喜欢同样的书而己。"
林晚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松口："去试试也行，但别勉强。失败了也没什么，不要有心理负担。"
"嗯，能告诉我一些他的基本信息吗？"江星屿问。
接下来的几分钟，林晚意告诉了这次合作的一些详细信息。星意控股是一个大集团，主要是进行投资类的业务，但是它也做具体的事务，星意下面有两大子公司，星锐科技公司和晚意创新公司。而被卡的就是星锐科技的项目。
......
"记住，陈总喜欢古典音乐，讨厌别人打断他说话，而且——"林晚意把一份资料发到江星屿手机里，"他对文艺有特殊情结。"
江星屿挑眉："这么详细的情报？林总这是要我去相亲啊？"
林晚意白了他一眼："少贫。你如果要去，就是假装'偶遇'他，聊聊天，看能不能套出他对提案的真实想法。"她指了指资料上标黄的部分，"重点是这里，技术层面他们己经没异议了，但迟迟不肯签字。"
"明白，就是去当商业间谍刺探情报呗。"江星屿用手机滑动资料，"话说，你们公司其他的公关人才没这么试过吗？"
"试过了，但没有用..."林晚意突然伸手整理江星屿的领带，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太亲近了，"陈总对'刻意接近'的人戒心很重。"
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飘进鼻腔，江星屿下意识后退半步："行吧，不过得加钱。职业替身守则第六条：额外服务，额外收费。"
"你刚刚不是说免费赠送的吗？"
"谁知道你加了这么多的要求啊！"
"财迷。"林晚意轻笑，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卡塞进江星屿西装口袋，"不限额度，今天随便刷。现在，去换身衣服，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像，我们要的是《死亡诗社》里的文艺青年。"
半小时后，江星屿站在市图书馆二楼的文学区，穿着一件浅灰色针织衫和深色休闲裤，林晚意对他进行了最后的交代。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当是一次历练，如果你想，以后机会多的是..."
"遵命，老板。"江星屿行了个夸张的绅士礼，然后压低声音，"对了，你的他喜欢《小王子》哪部分？"
"第21章，狐狸的段落。"林晚意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补充，"我是说...可能喜欢..."
江星屿笑了："明白。现在，躲到书架后面去吧，二十八岁的林小姐。该我上场了。"
...
"他在历史区，五分钟后会经过这里。"耳机里传来林晚意的声音，"记住，自然一点，你只是个来看书的普通读者。"
江星屿撇撇嘴，把耳机摘下来塞进口袋。专业替身不需要场外指导。
翻开《小王子》，江星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看了无数遍的文字上。说来讽刺，这本书是他大学时最喜欢的，没想到现在成了工作道具。这书林晚意特意准备的1952年英文初版复刻，据说陈总一首想收藏而不得。
脚步声由远及近，江星屿微微抬眼——陈总正朝这边走来，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本《欧洲音乐史》。
江星屿调整呼吸，在陈总经过他身边时，故意把书翻得哗啦响，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果然，陈总停下脚步："年轻人，看书不要太急躁。"
江星屿抬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好意思："抱歉，只是这段话...太戳心了。"
陈总好奇地凑过来："哪一段？"
江星屿指向第21章小王子与狐狸的对话："'你为你的玫瑰花费的时间，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
陈总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啊！圣埃克苏佩里最精彩的段落之一！"
Bingo！上钩了。
十分钟后，两人己经坐在图书馆的咖啡厅里，从《小王子》聊到古典音乐，又从古典音乐聊到商业哲学。陈总完全把江星屿当成了知音，滔滔不绝地分享他对现代商业社会的看法。
"...所以你看，现在的年轻人太急功近利了。"陈总摇头晃脑，像极了大学哲学教授，"就像星意那个提案"说到这儿，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江星屿，"技术层面无可挑剔，但我总觉得他们团队...怎么说呢，太aggressive了。"
江星屿啜了一口咖啡，不动声色地引导："可能是行业特性？科技公司都讲究快节奏。"
"不，不是节奏问题。"陈总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这是他内心抵触时的习惯动作，"是他们的做事风格，太过...冷冰冰的。技术再完美，也需要人文关怀来调和。"
江星屿余光扫到不远处的书架旁，林晚意正假装翻阅书籍，耳朵却竖得老高。
"我完全理解。"江星屿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心理学上这是表达共鸣的姿态，"就像莫扎特的音乐，技术再精湛，如果没有那份纯粹的情感，也不会流传至今。"
陈总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桌子："正是如此！年轻人，你很有见地啊！"他压低声音，"其实我们公司内部对星锐的技术很看好，但就是担心他们太过技术至上，忽略了用户体验的人文层面。"
二十分钟后，江星屿成功送走了心满意足的陈总，对方甚至还主动加了他的微信，说要请他去看下周的马友友演奏会。
"怎么样？"江星屿刚走到图书馆走廊，林晚意就从拐角闪了出来，眼睛亮晶晶的，"套出什么了？"
江星屿把《小王子》还给她："首先，你们星锐团队被嫌弃太'冷血'了；其次，陈总下周二下午三点有空，建议你安排个更有人情味的团队去做最终演示；最后——"他指了指林晚意的手机，"马友友演奏会的票记得买连座的，陈总说要请我去。"
林晚意瞪大眼睛："你怎么做到的？我们市场部花了三个月都没挖出他真正的顾虑！"
"专业替身的基本素养。"江星屿耸耸肩，"观察，分析，然后成为对方想要看到的人。"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陈总的抵触情绪比你们想的深，他敲桌子的频率是正常情况下的三倍，说明星锐团队给他的印象相当负面。"
林晚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拉住江星屿的手腕："走，去我办公室详细汇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