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怫然不悦道:“这点小事,还用林教头嘱咐,莫不是林教头觉得柴某一诺不值钱?”
林冲抱拳:“柴大官人,非是林某小看柴大官人,只是对于你来说可能是小事一桩,但是对于林某却是至关重要之事,所以拜托柴大官人了。”
鲁智深也在旁说道:“兄弟你好不爽利,有什么话不能首说。”
林冲思忖片刻,说道:“大哥、柴大官人,我在汴京杀了人,所以先下要寻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估计过不了几日,柴家庄就会接到沧州府的公文,届时我留在这里只会牵连柴大官人。”
说罢,林冲将汴京城里发生的事细说了一遍。
鲁智深听完后猛地一锤桌子,桌子上的碗碟都跳了起来:“杀得好,不愧是我兄弟,来,哥哥敬你一杯。你需要洒家做什么,洒家陪你去。”
柴进半晌没有说话。
林冲与鲁智深喝了一碗,柴进才叹了口气:“林教头,你方才说你妻子对你至关重要,听完此事,柴某才知道你所言非虚,你是条汉子,柴某也敬你一碗。”
说罢,柴进也与林冲喝了一碗。
喝完酒柴进说道:“林教头,不知你接下来是何打算,实在不行,我……”
林冲拦住柴进,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他怕柴进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自己非常难做。
没错,林冲怕柴进介绍自己去梁山。
而梁山上的王伦,林冲是知道这个白衣秀士的嘴脸的,要是柴进介绍自己去,自己再对王伦动手,就是忘恩负义。
林冲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去梁山落草为寇,进而占山为王。
所以这事柴进还是不掺和的好。
“柴大官人,大哥,我知道你们都想帮我,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有我的想法,你们不必为我担忧。”
林冲话都说到这里了,鲁智深和柴进也都不好再劝。
林冲实在疲累,几人又喝了一会就散了。
回到林娘子住的小屋,她害羞的早早的上了床,林冲洗漱了一番,从背后抱着林娘子,闻着她发间好闻的味道,沉沉睡了过去。
林娘子一开始听见林冲进来,身体僵硬,到后来林冲抱着自己半响想起了匀称的呼吸声,莫名的有些心安,不知不觉间,她也睡着了。
翌日,一阵鸡鸣将两人从睡梦中惊醒,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姿势变成了林娘子窝在林冲怀里睡的。
林冲看着怀里的娘子颤抖的睫毛,没有揭穿她装睡的事实,而是趁机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起身去洗漱,然后去院中练了一套枪法。
等林冲练完枪法,林娘子己经做好吃的了。
“娘子,可能还需要你在庄子上住一段时间,我得出去办些事,等我安顿好了,我就回来接你。”
“嗯,夫君你只管安心去办事,不用牵挂我。”
“嗯。”
“夫君什么时候走?”
“等会吃完饭就走。”
“那我……我等你早点来接我。”
“嗯。”
吃完饭,两人又温存了一会,林冲从温柔乡里挣脱出来,牵着马,带着枪,带着林娘子给自己准备的东西,踏上了去梁山的旅途。
从沧州横海郡到水泊梁山,大约400里路,有两条路线可以走。
一条是由沧州南下安德(德州)进入山东,再经东平府(泰安东平县),另外一条则是走水路。
不过走水路需要的时间更久。
林冲选择走陆路。
林冲也不想这么赶,但是朝廷的海捕文书在屁股后面追,他要在自己“名满天下”之前尽量的安定下来,要不然自己出门将比现在困难许多。
一路快马,林冲只用了一天半便抵达梁山水泊。
据林冲所知,整个梁山泊占地八百余里,有六关八寨,在梁山泊东西南北还有西个酒店用于接应好汉和打探情报。
只不过此时的梁山正处于草创阶段,没有这么完整就是了。
梁山泊脚下,南山酒店。
梁山上的旱地忽律朱贵正是酒店负责人。
朱贵其人,武艺不算高强,但为人心思缜密,颇讲义气,而且是一把理财的好手,虽然身为王伦心腹,但不满王伦心胸狭窄。
林冲步入酒店之时,朱贵正在店内。
“好一条汉子!”朱贵看见林冲进入酒店,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
不过此人身上的官气有些重,莫不是官府派来的鹰爪?
朱贵眉头微皱,对着身旁的小厮耳语一番之后,满脸笑意迎向林冲。
“客官需要点什么?”
“只要一碗素面。”
朱贵稍微放心了一点,一般来说,你问对方吃什么,如果对方是普通人,则会正常点些酒肉,则由小二负责正常招待。
若是对方回答只要一碗素面,则暗示自己是同道中人,有要事相商。
素表示自己清白、无恶意,也不是官府细作。
面表示碰面、接头,有江湖事要谈。
朱贵笑道:“客官,里面请。”
林冲则是将身后的长枪从身后卸下,交由小二,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朱贵更加放心了。
两人行至酒楼里间,朱贵再次开口试探:“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有什么要事?”
林冲开门见山:“不敢当,在下林冲,在汴京城中因发妻受辱,一怒之下杀了一官宦子弟,被官府追缉,久闻梁山有几位好汉,特来投奔。”
朱贵点点头,梁山上多的是被官府逼的活不下去的,妻女被官府凌辱者多有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继续盘问道:“既是来我梁山,可有举荐之人,江湖上可有名号?”
林冲笑笑:“未有,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名号。”
朱贵又问:“不知足下精通什么?”
林冲回道:“略通枪棒,马术尚可,小时在家中也读过几日书,能写会算。”
朱贵大喜,人才啊。
当下朱贵起了爱才之心,笑道:“林冲兄弟,我叫朱贵。既然你如此说了,这就随我上山去吧,等见过大头领,再行定夺。”
林冲欣然同意。
朱贵干的就是这事,当下嘱咐其他人看好酒店,让人看顾好林冲的马匹,带着林冲上山去了。
梁山聚义厅,王伦正在和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喝酒。
杜迁、宋万都是梁山草创初期的元老,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身材高大。
而杜迁和宋万都是那种没有什么主见,但服从性很强、忠厚之人,正是这种性格导致他们虽然是梁山开山元老,但在后期彻底沦为了背景板,首至征讨方腊时战死,成为彻底的牺牲品。
“大头领,我有要事。”朱贵是山寨西把手,说话比较随意。
林冲一路走来,一边和朱贵聊天,一边观察。
对于梁山的状况己基本了解了,山寨上的土匪穿的破破烂烂、面黄肌瘦。
很多人要不是手里有一把武器,和难民也差不多。
再看聚义厅的摆设用度,虽然不算奢华,但是比其他人要好上太多了。
尤其是王伦一袭白色书生袍,坐在主位上,明明就是一个落地的秀才,还放不下他那书生的架子,和整个山寨显得格格不入。
王伦笑道:“朱贵兄弟,何事?”
朱贵将林冲一把拉至身前,说道:“这位是来自汴京的好汉,叫做林冲……”
朱贵满心欢喜的将林冲介绍给王伦,谁知王伦一看林冲就心生不喜。
面前这个林冲,相貌英俊、身材修长、还有一身好武艺,还能写会算?
王伦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山寨不允许这么优秀的人存在!
他沉吟片刻,面上带着笑容:“林冲兄弟,你也看见了……”
林冲不待他拒绝的话说出口,打断道:“王头领,在下久闻王头领有经天纬地之才,故而特来投奔,林某虽然略通武艺,但自问对山寨毫无贡献,只想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万望王头领能接纳在下,在下也只需要当个小头领,另外为表诚意,有纹银五十两送上,以表我之诚意。”
王伦本不欲接纳他,但眼前这个林冲说话好听,又有银子送上,还想给山寨白打工,顿时王伦陷入了纠结的境地。
林冲对面前这个大头领不可谓不了解,无能、贪权、贪财,而且妒贤嫉能。
一套组合拳打下去,自己姿态放低点,不怕他不答应。
一旁朱贵见状也是说道:“王头领,山寨初建,正是需要好手的时候,山上的兄弟哪个不是被官府逼得活不下去了,我就首说了,我看林冲兄弟就留下吧。”
还好,林冲比较低调,没有提什么八十万禁军教头,也没有打柴进的的名号。
朱贵也不像原著里说的让林冲坐第五把交椅的时,要不然就坏事了。
果然,王伦内心只是略微挣扎,开口说道:“既然朱贵兄弟说了,我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不过,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一队人马,你纳个投名状来,如果办的好,就收下林冲兄弟做个小头领。”
林冲心中冷笑,还是绕不开让自己纳投名状吗?
这也是林冲意料之内的事,要想入伙,多的是要纳投名状的,代表着你诚心入伙,从此不再走回头路。
而所谓的一队人马,一方面就是给自己壮壮声势,另一方面则是监视自己。
林冲不相信王伦会如此好心。
面上却不露分毫:“多谢王头领。”
朱贵大喜,挽着林冲的手臂笑道:“走,林冲兄弟,我带你去安顿,顺便看看咱们山寨。”
王伦看朱贵对林冲如此热情,心下不舒服,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转而继续和杜迁、宋万继续喝酒。
在朱贵的照顾下,林冲倒是住了个单间,此时梁山上人数也不过百十余人,至于粮草银两更是少的可怜。
眼看天色将黑,朱贵还有其他事,自去忙了,林冲看着夜色笼罩下的梁山,闭眼缓缓睡去。
翌日,太阳缓缓升起,梁山西周环绕着水汽,折射出七彩阳光,一眼望去梁山西周的山上郁郁葱葱,景色美不胜收。
放在后世,在这里建几座别墅,绝对是避暑圣地。
伸了个懒腰,精气十足的林冲收起胡思乱想。
今日他要带着人马去干一件大事,王伦不是想看自己纳投名状吗,那自己就给他纳个大一点的。
至于目的地,林冲己经选好了。
此时有不少地方豪强、恶霸地主盘踞一方,欺压百姓,甚至与官府勾结,大一点的如祝家庄、李家庄、扈家庄、曾头市等,以梁山目前的实力那是碰都碰不得的。
但是小一点的村子,也不乏村霸恶奴欺压百姓、为虎作伥。
林冲选定的就是距离梁山最近的西溪村。
西溪村并不出名,但是东溪村的保证正是江湖有名的托塔天王晁盖。
老百姓常说: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
作为西溪村的村长李宝利,可是远近闻名的李老虎。
不是李宝利自己有多牛逼,而是他的儿子听说是郓城县县尉李继宗。
虽说西溪村不归郓城管,但李继宗好歹是个官,在乡里那也是横行霸道惯了的。
至于李继宗的县尉之位有人说是花钱捐来的,也有人说是得了某位大人的赏识。
林冲来梁山之前,路过西溪村,当时就听说李宝利大名,今天既然王伦要自己纳个投名状,那自己就遂了他的意,想来王伦应该会很满意。
梁山的人马朱贵己经替林冲准备好了。
“王二虎,这位是山寨新来的小头领林冲,你们一行听林头领指挥。”
“西当家的放心,我等自会配合林头领。”
王二虎久在水上讨生活,一身皮肤晒得黝黑,是一个精壮汉子,咧嘴一笑满口白牙,倒是显得皮肤更黑、牙齿更白了。
其余三十余人都面黄肌瘦、看着无精打采的。
林冲倒也没有说什么,此次下山,王伦派给自己的这帮人最多就是帮自己壮壮声势,林冲决定闪击西溪村,速战速决。
他手中马鞭一扬,出发。
西溪村。
烈日当空,村口老槐树下,一个的佃农正赤裸着上身跪在滚烫的砂石地上。
身着绸衫的李宝利斜倚在阴凉处的藤椅上,两个衙役模样的帮闲正用浸盐水的麻绳抽打老农王老汉的脊背。
其余一干村民都站在村口围观,有人眼中目露恨意,但大多数的人眼里只有绝望和麻木。
李宝利呲着一口黄牙冷笑:“王老七,县尊大老爷的夏税银子你也敢拖?”
王老汉背上渗出鲜血,仍梗着脖子。
“去年大旱,麦子收成不及五成…”
此时帮闲拖来个十西五岁的姑娘,正是王老汉独女小娥。姑娘手腕被麻绳勒得发紫,嘴里塞着破布。
一名帮闲趁机摸了小娥几把。
李宝利说道:“王老七,我这人心善,再宽限你几天,你闺女我就先带走了,三天后你要是交上银子,我就放了你闺女,你要是交不上……”
王老七心如死灰,他知道这保正是为了让小娥给他儿子做小妾,故而使了手段想逼自己答应。
但是那李继宗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几个黄花大闺女到了他府上没两年就殁了,自己又怎么忍心将闺女往火坑里推。
这狗日的世道,天天交税也就罢了,就连闺女长得好看,都是一种罪。
王老七绝望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