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兵”的存在,让姬瑶手中,终于有了一张可以与敌人正面抗衡的底牌。
但乌先生一日不除,所有人的头顶,就依旧悬着一把名为“巫蛊”的利剑。
那条潜伏在最深处的毒蛇,必须被揪出来,斩断头颅,挫骨扬灰!
为了找出这个藏在最深处的敌人,姬瑶决定,行一步险棋。
深夜,观星台。
这里是皇宫最高的地方,也是离星辰最近的地方。
乌云密布,将月亮和所有的星辰都吞噬殆尽。
狂风呼啸,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哭嚎。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潮湿与压抑。
楚夫人,这位神秘的巫祝,在这里设下了一座巨大的祭坛。
祭坛用朱砂画满了繁复而诡异的符文,在祭坛的中央,摆放着一面由纯黑色的水晶打磨而成的镜子,镜面光滑如水,却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镜子的西周,点燃着九盏用特殊兽油制成的长明灯,灯火呈现出诡异的绿色,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阴晴不定。
姬瑶,周焕,还有我这缕亡魂,都静静地站在一旁。
“陛下,此术名为‘血镜回溯’,乃是巫族禁术。”楚夫人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沙哑得如同被风沙磨砺过的岩石。
“它可以追溯到与血脉相关之人的临终场景,强行窥探其死前最强烈的执念。”
“但此术极为凶险,稍有不慎,施术者便会遭到反噬,轻则折损阳寿,重则魂飞魄散。而且,我们看到的,未必是全部的真相,可能只是逝者最强烈的执念所扭曲、所化的幻象。”
“朕明白。”姬瑶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冰冷而坚定,“开始吧。”
楚夫人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点了点头。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由千年阴沉木制成的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装着的,竟是一小块沾染了早己干涸的、发黑的血迹的玉佩碎片。那碎片一出现,一股浓郁的、充满了怨念与不甘的气息,便瞬间弥漫开来,连我这缕亡魂都感到阵阵不适。
“这是……楚王的贴身玉佩。”楚夫人解释道,“当年楚王府被抄家时,老身偷偷藏下来的。上面,有他最纯粹的血脉气息。只有用这个,才能最大程度地,看到接近真相的画面。”
说罢,她将那块玉佩碎片,轻轻地放在了黑色水晶镜的镜面之上。
随即,她咬破自己的指尖,将一滴与常人鲜红血液不同、呈现出诡异黑色的血,滴在了碎片上。
“以吾之血为引,以彼之血为媒,溯往生,见轮回,开!”
随着她晦涩的咒语声,那面黑色的水晶镜,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镜面之上,开始浮现出一团血红色的、如同漩涡般的迷雾。迷雾旋转着,将楚王那块玉佩碎片,缓缓地吞噬了进去。
迷雾之中,渐渐显现出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个奢华得近乎靡烂的房间,陈设与先帝的寝宫,有七八分相似。
一个面色发紫、嘴唇乌黑的中年男人,正痛苦地躺在床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他,就是曾经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楚王!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威严,分明就是一个即将被死神拖入地狱的、可怜的将死之人。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似乎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水……水……”他艰难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一个年轻人的身影,出现在了画面中。
是赵怀安!
那时的他,还不是丞相,脸上也没有那么多的皱纹,但那双眼睛里的阴鸷与野心,却己初具雏形。他穿着一身官服,毕恭毕敬地端着一杯水,走到了床边,却没有立刻递给楚王。
“王爷,您就安心地去吧。”赵怀安的声音,充满了虚伪的悲痛,“您未完成的大业,属下,一定会替您完成。”
“你……你背叛我……”楚王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赵怀安,充满了怨毒与不解,
“为什么……先帝……先帝他也背叛了我……我们说好的……说好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
赵怀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他不再伪装,将那杯中之物,尽数灌进了楚王的嘴里。那根本不是水,而是一杯散发着腥甜气味的、致命的毒酒!
楚王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中带着无尽的怨毒与不甘,彻底没了声息。
画面,到这里,本该结束。
可就在这时,那血色的迷雾,因为楚王临死前那句“背叛”,而突然再次剧烈地翻涌起来。
一个新的画面,出现了。
那似乎是更早之前的记忆,画面有些模糊,像隔着一层水汽。
同样是在一间密室里,年轻的楚王,与更加年轻的赵怀安,正在密谈。那时的楚王,意气风发,眼中充满了对权力的渴望。
“……计划,进行得如何了?”楚王问道。
“回王爷,一切顺利。”赵怀安恭敬地答道,姿态放得极低,“那个‘替身’,己经安排妥当。只等时机一到,便可偷天换日,让我们的血脉,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很好。”楚王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整个天下。一个裴家,一个皇室,都将成为我们脚下的垫脚石。而你,赵怀安,未来,便是这大周的摄政王!”
“属下,万死不辞!”赵怀安跪地叩首,眼中却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更加深沉的野心。
“双生替身”计划!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己经在谋划着这一切!
血镜上的画面,轰然破碎。
楚夫人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如同金纸一般。
“楚王……他到死,都以为是先帝背叛了他。”楚夫人喘息着说道,声音虚弱,“可他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被赵怀安,被他最信任的门客乌先生,玩弄于股掌之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姬瑶的眼中,一片冰冷,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楚夫人,“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却不知,自己早己是别人的棋子。”
她的目光,望向了深邃的夜空。
那真正的、最后的执棋者,又会是谁?